這——
秦貴妃心裡不安感覺愈發強烈,面上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多問。
楊月凝借著“衝撞”二字討要小宮女,明顯是為了木匣。
但是這位二皇子也親自進后宮要人,怕是有些說不過去。
正殿內的氣氛愈發陰沉凜冽,幾個人的目光中都帶著挑釁或試探,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的意思。
直至最後還是秦貴妃受不住這種低沉氣壓,勉強扯出一道難看笑容,望著傅承寒欲言又止道:“不知二皇子貴足踏賤地,是為了何人而來。”
若是為了楊月凝,就快些將人帶走,也算除了她的心頭大患。
傅承寒指尖直直順向楊月凝。
秦貴妃見此情景正準備長舒一口氣,再客套幾句了事,不料傅承寒卻陰沉開口,“貴妃娘娘要對本宮的說客動手,本宮只能親自進來討人了。”
說客?!
秦貴妃愕然怔在原地,心裡莫名湧出一個大膽猜測。
果不其然,對方薄唇輕啟,冷聲道:“您宮中侍女直直撞到本宮身上,又害得平順縣主落湖,本宮自然不肯就此善罷甘休。”
“宜安皇子莫要動怒,本宮曾許諾平順縣主,立刻將那個不開眼的小宮女杖斃,一定替二位出一口惡氣……”
秦貴妃急忙出聲解釋,本想著先發製人,沒想到還不等說完,傅承寒已經抬手打斷她的話音。
最為重要的是,身為常年卷入朝堂鬥爭的皇子,傅承寒身上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莫名給人一種不敢忤逆的錯覺,就連秦貴妃都被這種氣場震懾住,眼下竟說不出半個音節。
“本宮畢竟是男子身份,礙於小宮女是幽州后宮中人,出入多有不便,於是想著讓平順縣主在中間牽線搭橋,幫本宮把人從翠明宮中帶出來。”
傅承寒說著,眼底寒芒愈發明顯,周身冷意緩緩蔓延至整個大殿,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翻臉似的,“萬沒想到貴妃娘娘竟如此不給本宮面子,甚至還要對縣主動手,本宮無奈,只能親自前來,”
秦貴妃唇角微微抽動,臉色已經透出難看的慘白,弱弱賠著笑臉,“如此說來,此事只是一場誤會罷了,縣主性子平日就十分活潑,本宮竟不知其中另有隱情,這才鬧出這種烏龍事。”
傅承寒冷哼,唇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看上去陰騭駭人,“今日本宮與平順縣主共同來此,娘娘若是想要治罪,不如連本宮一同處置。”
“宜安皇子此言詫異,本宮並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暴戾之人。”秦貴妃聲音中透著些許諂媚。
對方雖然不是幽州人士,但也是一個國家的尊貴皇子,若真惹其不悅,那可是影響兩國情誼的要事,她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與異國皇子作對。
更何況這個皇子,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因為這點小事葬送了自己與四皇子的大好前途,搞不好還要連累整個宰相府,著實不值得。
“想來貴妃娘娘也是一個深明大義之人,所以這位宮女,娘娘您是給,還是不給?!”傅承寒的聲音中透著濃濃威脅。
秦貴妃對上他的漆黑雙瞳,身子猛然僵硬,臉上笑容也變得越來越難看,緊攪著指尖的金絲細帕,勉強維系最後一絲冷靜。
她似是商量一般開口問道:“按理來說宮中女子不得擅自出宮,宮女的采買契約也不在本宮手中,此事著實有些難辦,不如就在翠明宮將事情做個了斷,皇子看如何?”
傅承寒斜睨她一眼,唇角笑意更濃,似笑非笑道:“哦?采買契約既然不在娘娘手上,那……”
秦貴妃一顆心簡直快要懸到嗓子眼,連呼吸都快要凝滯。
只聽他繼續悠悠沉聲道:“不如本宮去找幽州陛下索要這位宮女的契約,想必到時候娘娘就可以心甘情願放人了。”
“萬萬不可!”秦貴妃下意識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面色更加難看。
此事若是傳到皇帝耳朵裡,木匣之事就徹底瞞不住了,紫然又不是她的心腹,說不定會為了保命供出埋葬木匣的位置,到時候順藤摸瓜一定會查到元妃病情因她而起。
這件事情絕不能鬧大。
思量再三,她暗暗咬緊牙關,眼底恨意迸發的同時,不情不願開口道:“不過小事一樁罷了,怎能勞煩日理萬機的陛下親自處理,小宮女的賣身契著實無法給您,但宜安皇子若是真想將人帶走,本宮倒是可以做主。”
“娘娘早些松口的話,也不至於浪費這麽多時間。”傅承寒不客氣輕哼一聲,目光示意楊月凝和紫然一起同他離開。
三人一前一後走出翠明宮,步伐看上去十分輕快。
秦貴妃望著他們的背影,隨手將茶盞掀翻在地,殿內宮女太監聞聲悉數跪在地上,小巧神色間也滿是戰戰兢兢,率先開口道:“奴婢辦事不力,請娘娘責罰。”
“沒用的東西,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虧你一直在本宮身邊伺候著!”她盯著小巧良久,最終還是沒狠下心責罰,神色不悅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快些起來。”
小巧踉踉蹌蹌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欲言又止道:“可是娘娘,那木匣……”
“無礙,只是一個丫鬟而已,楊月凝總不能派重兵守著她的安全,你早些出宮,尋一個機會。”她一面說著,一面以手掌做刀狀,在脖頸處橫抹一下,陰惻惻開口,“斬草除根!”
殿外,楊月凝臉上難掩笑容,垂眸盯著地面微微頷首,不難聽出語氣發自內心,“方才多謝二皇子解圍,月凝之前眼拙,言語間於您多有得罪,還望您不要記掛在心上。”
“是我應該感謝縣主才對。”傅承寒眉心微微舒展,隱約能看出些許暖意,“縣主一番話醍醐灌頂,我所做之事微不足道,就算是給您的謝禮。”
醍醐灌頂?
楊月凝抬眸望向他,心中稍稍有些詫異。
難道傅承寒這話是認真的?
當真覺得她的話有三分道理?
還是假意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