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凝堅定點了點頭，卻使得傅承顏面容間戲謔更濃，且毫不掩飾，赤條條表達自己的嘲弄之意。

  為了促成他們兩個人的美好未來，居然要他對著太子和傅鴻虛以委蛇，當真可笑至極！！！

  “我想你已經看出來了，我並不願意與你們合作這個計劃。”他無所謂似的攤開手掌，“你就不怕我真的投誠太子，然後故意放出假消息給你們，讓你們再無翻身的機會？”

  “你絕對不會！”楊月凝目光灼灼盯著他，回應的斬釘截鐵。

  無關乎他是否喜歡太子，也無關乎他是否能與傅鴻化乾戈為玉

  就算他與太子傅鴻從未結怨過，楊月凝依然堅定相信，傅承顏絕對不會背叛他！
  這種發自內心的信任，就像自己心底時常莫名出現的安全感一樣，不知所起，但從未失望過。

  對上她的視線，傅承顏面容笑意有刹那凝固，速度之快，眨眼間已然消失不見，臉上笑容又恢復至方才那般，似笑非笑反問道：“配合你們當如何？不配合你們又如何？”

  “換言之來說，我配合你們，能得到什麽好處？”他冷冷嗤笑一聲。

  好處……

  楊月凝思索片刻，適才溫聲開口，“月凝願意送給世子殿下一個人情往來，若有朝一日殿下需要月凝，月凝一定不會巧言推拒，且保證萬死不辭。”

  話音落下，傅承顏指尖緊緊捏住手邊的茶盞，勉強壓製自己即將失態的衝動。

  他很想質問小月亮一句，傅承寒當真值得她犧牲這麽多嗎？
  雖然到最後這句話沒有問出口，但他話音中已然充斥著濃濃的敵意，揶揄嘲弄之意也愈發明顯，“小月亮在臨陽人生地不熟，還沒我的勢力充盈，想來我應該沒什麽能用到這個人情的地方，我也不喜歡這個好處。”

  楊月凝怔怔看他兩秒，見他態度表現的異常無所謂，言談也如同刀尖一般鋒利，心內最柔軟的一處開始不斷翻騰，讓她覺得焦躁憋悶。

  從前傅承顏也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楊月凝也從未將這種態度放在心裡，但今日，她總是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她微微垂眸，小心翼翼掩飾著雙瞳中滿滿充盈的失落神色，語氣有些執拗生硬，“讓世子殿下見笑了，月凝如今的確沒有什麽本事，也沒有什麽勢力，甚至可以說是自身難保。”

  “不過……”

  她說到此處，潔白貝齒輕扣上櫻紅唇瓣，細細咬磨著，最終還是打定主意，猛然抬眼，堅決開口道：“若世子殿下願意，這個人情可以待月凝回到幽州以後兌現，或是折算成任何一個您想要的條件！”

  傅承顏被她突入襲來的舉動驚住。

  她眼底充盈著各色複雜神色，有失落、有堅定、有痛心疾首，有許多被感情牽絆的情緒，獨獨缺少專程為傅承寒流露出的央求、急切等。

  他盯著她的雙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顆心終究還是漸漸陷入柔軟之中，面上卻依舊保持著剛剛的笑容。

  似是在維系最後的顏面，他輕輕嗤笑一聲，推開手邊茶盞的刹那，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隨後氣度翩然，起身離開座位，隻留給她一道背影，“既然小月亮說的這麽真誠，那小爺也不好再拒絕，待你想好具體計劃之後，再派人傳信於我便是。”

  隨著他話音落下，身影已經大踏步離開茶樓。

  傅承寒目光不斷在他們身上遊移，最終冷著聲音同楊月凝告別，踩著傅承顏方才的腳步消失不見，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剛才劍拔弩張的氛圍，隨著二人離開而消散，靜悄悄的雅間中隻留下她一個人。

  寒風自窗外卷進屋裡，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愈發覺得蕭條落寞，心底只有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鬱和焦躁。

  她緩緩起身，像是被抽空力氣一般，拖著沉重的步伐，鬼使神差走到窗格處，恰巧此時傅承顏已經走出茶館門口，身影又一次映入她的眼底。

  她神色執拗盯著那道身影，強行壓製下想要伸手的衝動，目光移至即將不受控制的指尖，她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實際上，她是私心極重的一個人——

  眼看時間逼近滿月佳節，一年一度的團圓之日，她啟程回幽州的時間也在一日一日的逼近，免不了要離開傅承顏很長一段時間。

  畢竟傅承顏多年蟄伏在幽州，傅鴻想除掉他，需要越過重重障礙，也算為他憑添些保障。

  但如今情況不同，他再次回到鴻王府，等於親手遞給傅鴻一把尖銳的刀子，傅鴻一定會借此機會除掉他永絕後患，怎麽可能放任他再次回到幽州避險。

  所以，她必須提前綢繆好一切，保證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傅承顏是安全的。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他與傅鴻成為一根繩上的螞蚱。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那種盟友……

  楊月凝必須保證他在太子身前站位腳跟，讓太子在管束傅鴻的同時，庇護他的安全，楊月凝才能放心離開。

  只要傅承顏成為了太子黨羽，成為了太子的心腹，日後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鴻王府，就再也無人敢為難他了。

  …

  茶樓後街的巷尾處，傅承顏倚靠著牆壁，雙目放空不知在思索什麽。

  另一道身影猛然從對面房簷上一躍而下，正正好好落在他的面前。

  他不禁挑眉，收斂情緒，似笑非笑問道：“二皇子出來做什麽，不再多陪陪小月亮了？”

  “你為什麽用那種態度對她說話？”傅承寒緊緊握拳，聲音凜然。

  “怎麽？二皇子心疼了？”他眼底嘲諷更甚。

  這一次，傅承寒上前兩步，用極大的力道緊緊攥住傅承顏的衣領，“我問你為什麽同她那麽講話！”

  語氣不是質問，而是義憤填膺的發泄。

  傅承顏聰明一世，如今怎麽蠢到家了，就連他都能看出來楊月凝派人接近太子是假，想為傅承顏鋪路是真。

  傅承顏居然會當局者迷，辜負楊月凝的一片好心！
  他心中愈想愈覺得窩火，見對方久久不語，只是笑不及眼底望著他，他終於克制不住情緒，徑直揮拳砸向傅承顏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