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瑤見她態度有所緩和，且終於松口，臉上陰霾頓時一笑而光，同時轉換為溫柔笑容。

  她神神秘秘開口道：“因為我對你早有耳聞，也知曉你是一個怎樣的人，所以在前往幽州之前就打定主意要與你相識，只是沒想到竟會那麽湊巧，直接在京都街頭與你相識。”

  “早有耳聞？”楊月凝下意識凝眸。

  傅千瑤點了點頭，神秘兮兮道：“哥哥雖然身在京都，但與我依然常有書信往來，所以我既知曉幽州那邊的一舉一動，也早早聽聞你在京都的故事。”

  “傅承顏的書信中時常提到我？”

  “當然。”

  不知何為，聽到她這番話，楊月凝長時間積壓在心底的不悅頓時煙消雲散，就連唇角都跟著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錯。

  傅千瑤未察覺到她的細微變化，繼續兀自開口道：“實不相瞞，我早在與你相識之前，就知道你是一位難得的奇女子，身份經歷也剛好與哥哥相匹配，所以一直把你當作嫂子看待，這才敢在幽州堂而皇之稱自己是哥哥的未婚妻。”

  嫂子——

  這兩個字重重敲擊在楊月凝心頭。

  她纖瘦身子微微僵硬，雙頰不受控制攀上一層火燒火燎的滾燙感覺，也不知是被傅千瑤誇獎的，還是被這兩個字刺激的。

  這一次傅千瑤察覺到她面容間發生明顯變化，臉上笑意更濃，忍不住從軟榻上起身，湊近楊月凝。

  “月凝，聽我哥哥說，他把你帶到春香樓去了，連這麽重要的秘密都能告訴你，說明你對哥哥來說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傅千瑤神秘兮兮道：“而且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哥哥那些風流成性的傳聞都是掩人耳目用的，實際上他是一心一意的人，從前……”

  楊月凝的思緒似乎被對方拐帶跑偏，愈發覺得面頰上滾燙難耐，急忙將冰涼的指尖覆在面龐降溫，忙不迭尋了一個理由，打斷對方的話，“連你都知道春香樓的事情？”

  話音起落之間，無縫銜接至另外一個話題，熱絡氣氛下兩個人都忽略了傅千瑤言語間的“從前”二字，
  說起春香樓這件事情，傅千瑤明顯有些驕傲，溫柔的表情中難得透出些女兒家的嬌俏，“知道春香樓的人甚少，我也是無意間撞破了這件事情，一直追根究底，哥哥無奈才告訴我的。”

  她自小無意間撞破哥哥有心上人的秘密，所以一直心心念念想知道未來嫂子是什麽樣的人。

  雖然哥哥不務正業且貪玩，但都是跟著狐朋狗友一起，一群人年紀尚小，自然不會與陌生女子有染。

  後來哥哥派往幽州，她心中惦念，就常常派人打探，同時往幽州送遞書信。

  大抵過了一年後，哥哥儼然已經成熟許多，雖說不務正業的性子未變，但開始時常出入花街柳巷，甚至出現徹夜未歸的情況。

  她想起未曾謀面的未來嫂子，心中憤慨，為了追根究底做出唯一一次忤逆父母之事，要死要活著想到幽州一探究竟，哥哥無奈之下，只能將春香樓中的秘密以書信方式告訴她。

  當然，這些話她並沒有與楊月凝說，只是在心裡默默回憶。

  借著她片刻晃神之際，楊月凝心裡也暗暗盤算著近來發生的一切，將千絲萬縷的回憶擰在一起，也漸漸明了之前的未解之事。

  比如為何傅千瑤敢堂而皇之與二皇子嗆聲，為何傅千瑤在宮宴中表現得落落大方，以及為何每次傅千瑤與她作對前都要故意提醒。

  原是傅千瑤不想讓她受到傷害，所以才故意露出端倪提醒她。

  兩個人相顧無言片刻，楊月凝已經理清所有思慮，再度溫聲詢問道：“我有一件事情不明，你乃是現任王妃與王爺所生，王妃向來與傅承顏不睦，定然不會允許你們有過多接觸，你與傅承顏又是如何發展至今的呢？”

  傅千瑤聞聲悠悠歎了一口氣，將過往與傅承顏有關的一切緩緩向楊月凝透露出來，並未存隱瞞之心。

  傅承顏的母親出自秦家。

  秦家當年乃是朝中赫赫有名的監察禦史，專門負責治理貪贓枉法的朝廷官員，因此多年來樹敵不少，但好在深受先皇器重，同時將其家中家中嫡女秦安冉賜婚給皇子傅鴻。

  秦安冉為人謙順溫和，恪守深閨教養下的重重規矩，說到底終歸有些死板內斂。

  起初嫁給傅鴻時，夫妻新婚燕爾感情不錯，很快便傳出有孕的喜兆，借著她身懷六甲不能伺候床底之際，她娘家帶來的貼身丫鬟竟恬不知恥爬上傅鴻的床。

  芳兒不似秦安冉般被禮教規矩束縛著，因此沾染一次就讓傅鴻享盡魚水之歡，從此再也離不開，還不等秦安冉腹中胎兒出世，便迫不及待抬芳兒為姨娘。

  後來秦安冉誕下嫡長子傅承顏，情況依舊沒有轉變，加上芳姨娘一直吹著枕邊風，導致傅鴻越來越討厭這對母子，乾脆將他們趕到偏院去住。

  先帝去世之前定然要經歷皇子奪儲，傅鴻身為最受寵愛的皇子，又是監察禦史的女婿，本應該是繼位的最大贏家。

  無奈秦禦史覺得他手段太過狠辣，遲遲不願意與他站在同一陣線，到最後因為選擇其他皇子而惹惱了沈泓，打算直接除掉秦禦史永絕後患。

  這個計劃本來萬無一失，結果被長期伺候在床底間的芳姨娘聽說，芳姨娘為一舉除掉主母和嫡長子，便故意把這個消息傳到偏院。

  秦安冉自然不允，準備向娘家傳信告發王爺的舉動，並把這封信轉交給最為信任的貼身侍女，也就是當時的芳姨娘，姨娘轉頭便將這封信交給傅鴻。

  傅鴻一怒之下害死秦安冉，借機除掉秦禦史一門，終究還是留有惻隱之心，放傅承顏一條生路。

  芳姨娘不甘心，試圖將這件事情鬧大，借機除掉嫡長子傅承顏，為自己今後生育的兒子鋪路，不料偷雞不成蝕把米。

  最終這件事情鬧到先帝耳朵裡面，導致傅鴻再也沒有機會競爭九五之位，只能轉而扶持最有競爭力的皇弟，保求日後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如今的皇帝順利繼位後，感念傅鴻當年扶持，順勢冊封其為鴻王爺，當年的芳姨娘也順利被扶正，成為現在的當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