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宋薇騎著一隻靈鹿,鹿毛白皙如雪,不染塵埃,如綢緞般光滑水亮。步履輕盈,靈動飄逸。
宋薇身穿一襲乳白色對襟長襖,腳踏一雙靈蠶絲織成白色繡花小鞋。還沒長開的臉頰上稚氣未脫,卻已然有一雙黑白分明,仿若會說話的眸子。
在漫天風雪中,她騎著靈鹿緩緩走來,仿若遺落人間的精靈。
身旁盡是一群背負長劍的修士,男子白衣落落、女子白裙飄飄。
而在他們的對面,林淵一行人卻與他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個個穿著粗糙破舊的獸皮衣物,還有用縫補的痕跡,沾染著獸血。如此冰天雪地,林淵等人甚至衣不蔽體,露出肩膀胳膊都是常事。
林淵等“原始人”的出現,自然引發了水雲宮修士的鄙夷和嗤笑。甚至有人雙手抱胸,讓他們這群廢物滾遠點。
縱然被如此羞辱,林淵等人卻只能忍氣吞聲。村長更是“噗通”跪倒在地,直接在皚皚白雪中磕頭,極其卑微地懇求眾人,帶林淵離開這蠻荒之地。
林淵慌忙勸阻,但村長卻執拗不肯起身,甚至還拉著他的手,讓他千萬不能放過這等機會。那群一再掙扎於生死間的錚錚漢子,也為了林淵跪下。
他們說林淵是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絕對有被栽培的資質,未來前途無可限量。
村長等人並不知曉,用“萬中無一”來形容他的修行天賦,其實已然是一種莫大的羞辱——當然,在這種沒去過外界的條件下,林淵也不知道外面的修士什麽模樣。
他隻覺得和對面那些衣著光鮮的修士比起來,自己簡直就像淤泥般不堪,甚至對自己“萬中無一”的資質感到質疑。
而村長等人的話語,也引起了這群高傲修士的哄笑與嘲弄。
“萬中無一?哈哈,哪來這麽多萬中無一的奇才?就算有,也不可能出現在你們這種蠻荒之地!”
“不錯,不知道是哪兩個不知名野人的後代,還以為自己繼承了什麽不凡的血脈?”
“哼,坐井觀天。也只有這種沒見過世面的蠻夷,才能說出這種話了。”
宋薇聽得這些話刺耳,連忙讓他們別說了。
這群修士這才打住,只是也不耐煩地讓這群“蠻夷”滾遠點。
但村長不甘心,以林淵的資質而言,不應該被困這一隅之地。知曉宋薇的身份非凡,便向著她苦苦哀求。
這引得水雲宮修士勃然大怒,甚至拔劍相向。
宋薇叫停了那名修士,對隨同自己前來的趙崢說道:“趙師兄,你就看看他的資質如何吧!”
然而年幼的宋薇,根本不懂人心的險惡。
宋薇這個小屁孩的到來,已然讓自己這個三代弟子中的大師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成為其護道人。趙崢心裡其實恨透了她,表面卻依舊裝著斯文儒雅、溫和可親的大師兄形象。
作為在場修為最高的人,趙崢的神覺自然也最為敏銳。他其實一早就察覺到了林淵的可怕之處,並深深為之震驚!
開什麽玩笑!
在這未開化的蠻荒地帶,連完整的基礎通用法訣都殘缺不全、想獲取半點資源也是千難萬險,竟然有個如此年幼的築基修士?!
這要是修行了正統法訣、有修真宗門給予的資源,又會有怎樣恐怖的崛起速度?
需知一個宗門的資源總是有限的,自然需得最大程度利用,向著天賦更高的弟子傾斜。在宋薇到來之後,趙崢本有的資源就被大幅削弱。心胸狹隘的趙崢,又怎能容忍一個比她更加璀璨耀眼的天驕到來?
於是,他假意答應下來,並露出和善的笑容,說對林淵稍作測試:“你挨我一擊不倒,我便帶你回水雲宮,向長老舉薦。放心,我有分寸,會收著力度。”
他的笑容真摯,聲音溫和,甚至帶著幾許鼓勵之意。
村長等人大喜過望,簡直對他千恩萬謝,隨後連忙讓林淵全力以赴。
趙崢說是有分寸、會留手,但卻沒有。
仗著金丹境界、修有《浩風水雲訣》,他一掌之下,全然是衝著廢了林淵去的!
然而讓他震驚的是,林淵雖然被打得吐血倒飛出去,卻並未被廢!
村長等人嚇壞了,連忙去扶起林淵。宋薇也是臉色一變,擔憂起這個同齡人的安危。
趙崢更是假惺惺裝好人,慌忙扶起林淵,面露愧疚之色,一個勁道歉:“對不起小兄弟,我原以為你能承受住,沒想到會這樣!”
看似在道歉,實則是在暗自強調:你根本不是什麽天才,比我想象中差勁多了。
單純年幼的林淵,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話,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還說不怪他,是自己沒用。
這一刻,那雪白的靈鹿卻走到了他面前。
宋薇翻身而下,取出一粒丹藥,讓水雲宮修士都變了臉色,勸說她不要把珍貴的丹藥浪費在這裡。
但宋薇卻堅持無比,喂林淵服下了這顆丹藥。
她身上淡淡的花草芬芳,讓林淵微微有些臉紅。
許是自卑心作祟,又或是和漂亮女孩近距離接觸的害羞靦腆,林淵甚至不敢去看宋薇水靈靈的臉蛋,只能別過視線看向那匹靈鹿。
孩子嘛,都喜歡溫順可愛的小動物。這隻靈鹿更是美得有些夢幻了,讓林淵一時看得癡了。
宋薇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於是抿著嘴唇一笑:“想騎嗎?”
林淵下意識點頭,意識到簪越之後,又慌忙搖頭,反倒把宋薇逗得“噗嗤”一聲笑了。
林淵突然感覺心跳有點快。
眼前這個女孩笑起來.像滿月下的銀色清輝,又像微風拂過村口湖泊掀起的蔚藍色粼粼波光,也像露水沾染後嫩綠的柳條。
都是美好的景色,林淵能夠看很久很久也不會膩。
宋薇翻身上了靈鹿,向著他伸出那隻柔軟的小手:“來。”
那一刻,林淵突然感覺旁人的喧囂之聲都離自己很遠。
唯有自己心跳的聲音,如此清晰。
他覺得自己可能病了。
不然怎麽會如此慌亂不安,心跳如此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