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出如此話語，竟然主動將脖子往前送，反倒是令冬雪瞳孔微微一縮，將劍鋒往後移了兩分。

  即便如此，男人的脖頸上也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有鮮血滲出。

  他滿臉恨意，死死盯著冬雪，眼淚就這麽流了下來，嘶聲質問道：“你沒爹沒媽嗎？啊？！”

  “要是你們一家人好好的，突然被無緣無故地被拖入噩夢，然後眼睜睜看著你爸媽在眼前被殺死，你是什麽感覺？”

  “你能夠想象嘛，生我養我的親爹親媽，我這輩子最在意的人，比我的命都重要！他們被那個弗萊迪抓住，生生用手裡的鋼爪撕成碎片，然後當著我的面吞噬！”

  “他還嘲笑我是個廢物，笑我嚇得尿了褲子，笑我沒種跟他決一死戰！”

  男人說到這裡，口中的言語再也不成字句，痛哭著捂面跪倒在地。

  冬雪沉默了。

  “冬雪，把劍收起來。”林飛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傳來。

  “是。”冬雪應了一聲，“鏘”地一聲斂劍還鞘。

  但隨後她便揪住了男人的衣領，冷聲喝道：“直視我！”

  男人滿臉狼狽，有著無能為力的愧疚自責、有著怯懦的恐懼、也有著對於林飛的恨意。但這一切，都化為了沉甸甸的絕望和無力。

  他笑了。

  那是絕望到認命的慘笑。

  “殺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他沙啞開口，目光中一片灰暗，看不到神采，“反正你們這些修士高高在上，我們都是螻蟻，要殺要剮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呵呵，修真為什麽這個世界上要有修真呢？如果沒有修真，只有科技，那我們不應當是平等的嗎？！”

  男人這話其實沒太多毛病。

  雖然科技體系下的人類也不平等，有著金錢權勢地位上的差別，但卻沒有修真那麽極端。像平常人和洞虛強者的區別，其實已經誇張到近乎兩類不同的生命存在了。

  除非力量能夠壓製這樣的洞虛強者，否則他就是規則和秩序的本身！就算動輒屠戮萬千生靈煉魂、掠奪他人妻女玩弄、或者要乾些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都沒人能阻擋他。

  這比任意國家的最高領袖都要恐怖多了，至少這種領袖若是真的殘暴不仁、天怒人怨，那是會被推翻的。

  但偉力歸於自身的修真者不一樣！
  甚至於這種修士，如果和其他修士大打出手，光是誤傷就不知道要毀滅多少人，讓多少地形徹底被破壞。

  男人的想法，便是如此了。

  “你質疑主人創下的修真？”冬雪的臉色更加冰寒了。

  然而男人卻梗著脖子，怒聲道：“難道我說得有錯嗎？如果不是修真的存在，這個世界——”

  然而林飛卻突然開口打斷道：“如果不是修真的存在，這個世界已經沒了。”

  男人渾身一顫，難以置信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林飛搖了搖頭，毫無形象地在他身前坐了下來，開口道：“你知道恐龍是怎麽滅絕的嗎？”

  男人愣了一下，隨後便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不就是隕石”

  林飛再次打斷道：“那你知道隕石怎麽來的嗎？”

  男人愣住了。

  隨後，林飛平靜道：“跨星河打擊，河系武裝。這片宇宙中，所有誕生了生命的星球，都沒能逃過這般浩劫。原因只是卓瑪星人的科技，已經發展到了研究靈魂的層次，甚至可以將靈魂充當消耗品提供能源。”

  男人先是心頭一震，隨後便竭力否認道：“不可能，什麽卓瑪星人，我根本就沒有聽過！”

  林飛繼續道：“你沒聽過是正常的，因為我把他們屠滅了。整個種族一共四百七十二億卓瑪星人，要麽死於我手下，要麽被迫改寫基因形態、抹除記憶，加入別族。”

  “對了，當時它們還有三顆殖民星球，其中一顆便是藍海星。”

  男人聽到這些話語，頓時便猛地瞪大了雙眼，一副目眥欲裂的模樣。

  他感覺三觀受到了史無前例的衝擊！
  林飛直接點出一道靈光，讓男人看到了這些史前記憶。

  這一刻，男人近乎當場瘋掉！

  他看到了什麽？
  那是無邊無際矗立星河的戰艦；
  那是一個陌生星球的生命正在被屠戮，鋪天蓋地的靈魂被抽取，而後被塞入某種神秘的機器中，開始哭嚎著燃燒；

  那是一輛輛難以想象的機體深入星球內部，開采著所有礦產資源，整顆星球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坑坑窪窪，千瘡百孔；

  那是一輛銀河戰艦迸發出能量光束，直接將一顆行星轟成了無數碎片，開采機一湧而上，將這些碎片全部采取
  而在那顆星球上，甚至還有無數活著的生命！
  只是因為這群卓瑪星人想要采取足量的資源，便直接將這個星球毀滅了！
  “你明白了嗎？”林飛淡淡開口道，“天地間的資源是有限的，修真也好，科技也罷，都存在這樣的局限。”

  “比如當今地球的石油等資源，你真的覺得無窮無盡不會耗空？當科技種族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們勢必會向外星球進攻。”

  “弱肉強食，這就是宇宙的黑暗森林法則。某個星球一旦被發現，便會被暗中覬覦者估算力量，而如果其實力不夠這就是下場。”

  說到這裡，他以手按住了男人的頭頂。

  男人心頭一震，突然感覺天地間前所未有的清明，像是被水洗過一般。

  不僅如此，他渾身更是發熱發燙，竟然排出了大量汙垢雜質。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他腦海中突兀地蹦出了如此念頭！

  當然，長生並不可能如此贈送。林飛只是為他簡單洗禮了靈魂與肉身，提升了他的修行天賦。

  林飛似乎沒有和他多言的念頭，隻轉身便消失在他眼前。

  男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久久回不過神來。

  反倒是冬雪冷冰冰地看著他，開口道：“你聽清楚了，害死你親人的是黑龍星的黑暗女神，不是我家主人！”

  “要不是他斬了東荒那兩尊妖帝，你還能在這罵他帶來了禍端？只怕人族早已淪為妖族口糧，被無休止地屠戮了！”

  “他為此付出這麽慘重的代價，是給你罵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