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風雪呼嘯,林飛沉默地走在石階之上,不曾有絲毫遲疑停步。
在第六十六層台階上,他的身影又一次凝滯了。
“轟隆隆——”
環境之中,天幕漆黑一片。忽而有一道如樹根狀的驚雷撕裂了天幕,讓天地間瞬間亮如白晝。
死寂,荒蕪。空氣中蘊含著濃鬱的濁氣,凡人吸入一點便將當場暴斃,絕無幸存之可能。
魔族嬰兒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誕生,絕對惡劣的條件,造就了他們難以想象的適應力和體魄。而匱乏的資源,也造就了他們爭強好鬥、凶殘掠奪的作風,並無時無刻不再想著向外界侵略,獲取所需的一切資源。
林飛踏在焦黑的大地之上,四周甚至有許多開裂的地方,岩漿沸騰翻湧著,動輒便濺起丈高。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盤坐在遠方的火山之巔,靜靜地看著林飛。
他看上去與人類無異,只是渾身肌肉如虯龍般盤踞,身後更有一對魔翼。
這個身影方圓千米之地,魔氣已經濃鬱到了一種難以想象的程度,一眼望去便是漆黑一片,只有一雙末日般的血色眸子睜開,幽冷無比。
“六道,你果然還是被看不起了。”林飛淡淡一笑,似乎對他出現在第二個幻境並不意外。
詭異的事情,在這一刻發生了。
不同於先前沉默寡言,隻知拚死戰鬥的昊天。這個僅有元嬰後期的六道輪回魔尊幻象,竟然抬頭望向了蒼穹。
他的一頭黑色長發在風中狂舞著,冰冷開口道:“有意思,竟然膽大到以萬物幻心鏡推演本尊。”
若是創下試煉之地的寒雨軒見到這一幕,只怕都會當場窒息,感到如墜冰窖的寒冷和恐懼!
死去整整三千年的六道輪回魔尊,不過是被推演出來的幻象,竟然都能識破其中緣由,甚至有著自主的意識存在。
“你要是怯戰,大可以直接自裁,幻境也就不攻自破。”林飛冷冷一笑,竟然和這尊幻象存在交談了起來,“我趕時間去見下一個人,你這種手下敗將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為妙。”
六道魔尊緩緩從蒼穹之上收回了視線,平靜道:“雖然本尊不喜被人當作傀儡,但對手是你的話.我倒願意一戰。”
他頓了頓,似笑非笑道:“你接下來要去見那個人?”
林飛“嗯”了一聲。
六道竟然笑了,似乎來了興致:“照理說你既然要去和他交手,本尊似乎不應該擋你去路。但當年一敗,本尊著實心有不甘。”
“不過你的大道之傷痊愈了、本體僅有化神初期,想來你身上也發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如何,本尊臨死一擊的滋味並不好受吧?”
林飛歎了口氣,搖頭道:“我真不明白。你說你都死在我手下了,為什麽還要拿這件事出來炫耀?嗯?”
“你我同一出生、同一年歲、同一境界,各自代表混沌和原暗的極點,照理來說你當與我同歸於盡這都死在我手下了,而我還活得好好的,你真不會覺得羞恥嗎?”
六道魔尊微微眯起了一雙血色的眼眸,似乎不願提這個話題了:“你不是趕時間嗎?三招分高下,若是我敗了便自裁讓你通過如何?”
林飛乾脆地吐出一個字:“好。”
轟!
六道魔尊依舊盤坐在原地未動,天地間卻響起了可怕的轟鳴之聲。他那雙血色的瞳孔已然詭異地浮現出了繁複玄奧的花紋,若是與林飛的混沌眼對照一番,便會發現恰好相反,如同鏡面成像一般。
原暗之瞳。
六道魔尊的瞳孔由紅轉黑,迅速擴散變大,甚至覆蓋了整個眼眸。漆黑一片,沒有絲毫眼白,分外滲人。
這個幻象之身的境界畢竟太低了,僅有一縷孱弱黯淡到極點的原暗母氣逸散而出,如同風中殘燭一般,似乎隨時可能湮滅潰散。
但就是這一縷黯淡到極點的原暗母氣掃過,卻令虛空都為之寂滅。哪怕是細菌微塵、甚至遊離於天地間的種種粒子能量,都在瞬息間消散!
這是一條死亡細線,它所掃過的平面,都徹底化為了死寂的區域。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林飛的瞳孔也刹那間遍布繁複玄奧的精致花紋,斬出了一縷同樣微薄到極點的混沌母氣。
混沌母氣與原暗母氣,宛如細線遊絲,完全處在同一個平面,精確到了分毫不差。
“嗡——”
兩者觸碰到一起的瞬間,一股難言的波動瞬間掃蕩四方。讓四周一切都轟然爆碎開來,六道身下的火山也是頃刻間崩塌,亂石穿空、煙塵漫天。
六道依舊巍然不動,跟隨著身下石塊一並從上空跌落。
而在兩縷母氣所接觸的地方,竟然交纏出了一個不足指甲尖大小的陰陽魚。在它消散的瞬間,似乎有個洪荒世界的縮影一閃而過。
六道和林飛都閉上了雙眼,眼角有鮮血滲出。
旋即兩人再睜開雙眼,眼睛都已然是猩紅一片,布滿了鮮血和密集的血絲,仿佛整個眼睛都要裂開了一般。
簡直宛若鏡像動作!
“本尊當年究竟是怎麽敗給你的?”六道皺起了眉頭,在這一次交鋒之中,這個疑問卻越發深沉了!
正如林飛所說,兩者就像是光與暗的宿命糾葛一般不分上下,理應同歸於盡才是。
可為什麽自己死了,對面這家夥還活蹦亂跳的?
“信念。”林飛吐出了兩個空洞的字眼。
六道眉頭皺得更深了,嗤之以鼻道:“這等虛無空洞的東西,如何能左右你我的實力?”
林飛淡淡道:“同一水準的人,參加一場競技比賽。一個輸了就會全家死絕,另一個輸了不過死自己一人,甚至還能起死回生、卷土重來.”
“你覺得誰會贏?六道,你枉活了兩億年,這點道理都不明白嗎?”
六道沒有牽掛。
但他林飛有。
“還有兩招。”六道冰冷開口,已然長身而起,“這一次,比肉身!”
他說到做到,滔天魔氣如鯨吞般沒入體內,盡數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