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城中。

  寧君孤身而回後，便站在城頭上，怔怔入神。

  見了冥龍一面後，明玥竟然倒戈站隊到西崖軍了。

  既在情理之內，也在意料之外。

  寧君的情緒談不上多神傷，但絕對談不上多好。

  但凡是個人，便有七情六欲。

  他寧君也不外如是，四年多的相識，寧君對明玥如何可能沒絲毫的感情。

  而今，卻是站在了對立的立場。

  這其實不算，真正讓寧君擔心的是，明玥這麽痛快答應冥龍的原因。

  明玥的心思寧君如何會不知，活下來的執念，便是殺冥龍！

  而事實上，就算是大華軍和西崖軍開戰，局面形勢大好，最終大華軍將西崖軍打敗，只要冥龍不是心存死志，否則都難以擊殺，撤回西崖！
  而明玥只有在冥龍身邊，才有的時機殺冥龍。

  他擔心，明玥不僅殺不了冥龍，反而會……

  但很多事情，並非人所有左右。

  他寧君做不到無所不能，冥龍也不外如是。

  “王爺！”

  江臣從梯台上走來。

  “明玥走了。”

  寧君看著城外的夜色。

  “走了，為何？”

  江臣分外不解。

  寧君苦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番，隨即道：“是不是覺得很倉促意外？”

  這……

  江臣想了想，“倉促意外是真，但也並非不可理解。”

  寧君點頭，是呐，明玥始終是西崖公主冥月。

  冥龍已經將話說到那一步，甚至立下了狼神誓言，如此明玥如何還可能站在他這邊？
  即便是為了冥王尊！

  寧君微沉的吸了口氣，岔開話題道：“各大軍進程如何了？”

  江臣回答：道“都在路上，將陸續抵達南方邊境。快的明日便到，慢則五天！東教，蓬萊仙峰，還有無雙劍城的高手，也會在五天之內抵達望北城！”

  也就是說，還有五天，寧君計劃之中參戰的大華軍隊，以及武道高手，便將全數齊聚南方邊境，準備和西崖打這一場大決戰！

  真正意義的，舉國之戰！

  冥龍想要休戰，休養生息。

  但寧君可不敢給他休養生息的時間。

  真等西崖在大西林徹底扎根，安身立命，再要收復失地，那才真正難如登天。

  這一戰，勢在必行！！
  “另外，將明玥去了冥龍那邊的消息傳給冥江，何去何從，任由他選！”寧君又吩咐道。

  “是！”

  接下來，主仆二人就在城牆的夜色中沉默，心思各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臣忽然感慨般的開口詢問，“王爺，倘若這一戰結束了，接下來你什麽打算？”

  打算？

  寧君微微沉默，“安排好你們這些將領的後路，然後大概就是卸下一身軍權，大隱於市吧。暫時，就是這麽一個打算。”

  言畢，寧君笑看江臣，“怎麽想起問這個？”

  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三步。

  江臣也是笑了，“我就猜到王爺會這麽說，我也猜到了王爺的心思。應該在糾結北軍最終落在我亦或者曹破二人那位的手中。但實際上王爺你清楚，曹破才是托付北軍的不二人選。”

  “王爺，我的後路你就別操心了。”

  江臣憧憬的道：“王爺，其實我想的和你一樣！若是這一戰打不過，那我就隨同大華將士，戰死在疆場上，十八年後再當大華軍人！”

  “若是打勝了，我也打算退役了。下半輩子，多生幾個兒子女兒，就這麽過了。”

  終究是倦了。

  何止王爺，他也倦了軍馬廝殺的日子。

  若是此戰能勝，大華國運將再昌盛五十年！

  他江臣雖然未能如王爺般，為大華國立下不世功勳。但也無愧軍人之名。

  數十載後，他白發蒼蒼，也敢對後人吹噓，老夫這一生已然不負。

  也夠了。

  走到今日，江臣也終於是能理解王爺的心境如何。

  “可以。”

  寧君點了頭。

  “那王爺退伍之後打算哪裡定居？”

  “自是金陵！”

  “我也去！”

  緩緩，二人相顧一笑。

  只是，未來之事，誰能當真看的透徹。

  退役，或許也只是寧君和江臣這對主仆，內心的某種奢望。

  天下局勢，風雲難測。

  除非真的能放下，否則如何當真可能置身事外，不問紅塵。

  夜漸深。

  寧君回到房間，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咳咳……大半夜你打電話給我幹什麽？”

  讓寧君內心揪起的是，電話接通後，裡面傳來的卻是海棠重重的咳嗽聲，明顯身體不適。

  寧君頓時心裡吃緊，“你怎麽了？”

  “我能有什麽事情，不過就是感冒。戰局還順利嗎？”顧海棠輕聲一笑，不願寧君為她擔心。

  “還沒開打，那談得上順利不順利。感冒了就多休息，我不在家，你千萬要自己的注意一點。可別等到我回來的時候，你一副病秧子模樣。”

  “你在咒我是吧？你這一仗打下來，最快也要幾個月吧。我就一點小感冒，能病上個幾個月？”顧海棠嗔怒不滿的道。

  “呵呵，對對對，是我說錯話！”寧君趕緊改口。

  稍了一會兒，寧君忽然下了決定般開口，“海棠，等我這一戰打完，我們、我們生一個兒子好不好？”

  說完，他就緊張的不說話，等待手機對面的顧海棠回答。

  顧海棠似乎在思考，久久沒回話。

  難道海棠不想和他生孩子？
  繞是寧君已然威懾八方，但此刻，也不禁局促。

  “你不喜歡女兒嗎？”

  終於，寧君得到了回應。

  寧君大喜過望，“都喜歡，最好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嗯，四個的話，差不多也夠了。海棠，你說好不好？”

  “我……好呀！”

  顧海棠大概因為身體有病恙的緣故，聲音聽起來，給人有氣無力的感覺。

  寧君也不敢繼續打攪下去，“早點休息！”

  “嗯，你也早點休息。另外就是，子閑，你打完了勝仗，就回來看我。我真的……真的想你了。”

  “一定！”

  掛斷電話，寧君面露笑意。

  就算是為了海棠，這一戰他也須得全力以赴，必須活下來。

  他和海棠之間經歷了這麽多艱難坎坷，方才還差一步就能廝守。

  絕不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