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上京,猶如一座不夜城。密如繁星的燈火,將這座巨大的華國首都點綴如白晝。
站在城外的邱山,可以將上京一覽無余。
“覺得寧千城這人怎麽樣?”
開口詢問的不是別人,卻是寧子卿。
在寧君上京這麽一段時間後,他這位姐姐終於是舍得從寧家出來找他。
“不怎麽樣。”寧君看著上京的夜色,聳聳肩道。
寧子卿好笑問,“既不怎麽樣,你又答應收下寧千城當學生。難不成只是單純的為了氣一氣寧九?”
“沒那麽無聊。之所以答應姐姐還不知道,是你的意思。”
這是實話!
如果不是寧子卿那條短信,寧君那怕是看寧千城還算是順眼,也不會答應收入門下。
哪怕當年的事情寧千城無辜,但還是蘇木茹的兒子,還是寧擎天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兒子,寧君又哪能一點怨氣也沒有。
至於寧九,寧君也在想什麽時候讓他知道身份合適。
亦或者,在他瞑目之前。
既回來,寧君自不會來走這一趟了事。他和寧家的種種,也需要有一份了結。
“你沒覺得他很純粹?”
寧子卿知道弟弟的意思,不好說太多。但寧千城始終就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當年的事情真不能牽扯在他身上。
“姐姐,或許寧擎天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很純粹。”寧君反問。
人如白紙,可伴隨著年紀的增長,閱歷的增加,一切都在改變。
在母親死的時候,寧君還天真的想著,或許母親只是睡著了,明天一早就又能醒過來給他講故事。
可事實,卻是世上再沒了母親。
“哎……”
寧子卿悠悠歎氣,知道寧君的心裡,對母親的死始終耿耿於懷。
“早知道,就不給你發那條信息了。”
她不開口,寧君便不會收寧千城為學生,便不會糾結吧。
寧君抿嘴搖頭而笑,“放心,是非黑白我能分得清楚。我雖因為寧家的原因不那麽喜歡寧千城,但也不會將往事重重強加在他身上。”
“如果寧家讓他去北方參軍,不說善待,但也不會刁難。”
如果寧家沒答應,那便更不需去考慮。
頓了頓,寧君看著姐姐岔開話題,“盧文山沒讓你失望,他還是報名了。只是,現在的處境可不怎麽好!”
“那是他的選擇!”
然而,寧子卿卻是沒露出憂心,隻覺理所當然。
盧文山就算不承認,但他也和沈家有一份婚約在身。這又跑來參加寧子卿的招親,讓沈家面子放哪兒?又讓上京如何看!
沈家成為笑柄!
盧家也好不到什麽地方去。
不需要猜也知道,盧天翟要是心臟不好,怕是能給氣到半死。
而盧文山,自也飽受非議。
但這件事,沒人逼他。
誠如姐姐說的那樣,是盧文山自己選的。
自來了上京起,姐姐沒見他寧君,亦沒見他盧文山。更不必說,誘導盧文山做什麽事情。
當然,答應寧九要求公開招親,姐姐想的也只是,盧文山能正大光明的娶她,別無所求!
就要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嫁人,過分嗎?
不過分吧。
倒是……
寧君笑了笑,“盧文山願意為了姐姐背負非議和嘲笑參加招親勇氣可嘉,但實力未必就可嘉了。”
“這場招親,他的勁敵可不少,姐姐答應寧九的時候,就不擔心盧文山輸了?”
盧文山為了姐姐熬了這麽多年,姐姐也等了這麽多年。
或許有寧君的原因,但姐姐至今未嫁,多數還是因為盧文山。
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十年都耽擱了。
這一點上,姐姐並未愧對盧文山。
只是啊,盧文山的勝算,真心不大。
“不是還有你。子閑,你就忍心讓姐姐嫁給不喜歡的人!”
“不忍心,所以我會為盧文山掃平所有的障礙。只是姐姐,你為了自己將親弟弟都算計在內,當真合適?”寧君笑笑道。
“姐姐十三歲就帶你從上京到金陵,含辛茹苦的拉扯你長大,然後有了大出息。別人家長姐如母就是一句話,換我們家就是事實。”
寧子卿俏皮的看著寧君,道:“讓你為姐姐做點事,不合適嗎?”
寧君急忙擺手,“合適合適!!”
玩笑話結束,寧子卿的面色漸漸肅然,聲音也沉,“來上京之前,姐姐就知道伴隨著寧九的病重,整個上京都將風起雲湧。”
“我大華國歷史上,在皇室宗廟舉行封王大典,僅僅一例。而你,是第二例。”
寧公鎖眉一刻。
他當然知道姐姐要說什麽。
上一次在宗廟舉行封王大殿還是國祚伊始時候,給並肩王封王!
當今昌盛的大華國,一半的江山是並肩王幫著打下。
故而他擔這份榮耀,無人能說什麽。
可寧君不同。
論功勞,寧君打的一場北伐之戰,結束了北方上百年亂戰,自此以後北方不需要每年數十萬將士死在關外諸國的手上,堪稱功高震天!
但,宗廟封王,卻不適合。
這個時代,最忌諱的是功高震主的權王!
給寧君封王還好,但不宜宗廟封王,將寧君的名聲推到並肩王的高度!
那個歲月,並肩王的聲望到達頂峰。
第一代的大華名將裡面,號稱一半是並肩王的門生。
單單禦賜的免死金牌,並肩王家裡就有三塊之多。
可事實上,開國君上先逝世,次年並肩王也壽終正寢。
而並肩王府,僅僅又存在了十年,就煙消雲散。
三塊的免死金牌都沒保住並肩王府長盛不衰。
這既是下場!
不說並肩王,後來的神帥丁洛初,何嘗不是一樣。
古往今來,有兩種人難有好下場。
一位權臣!
二位戰神!
寧子卿最擔憂的地方也是在此。
寧君兩者俱是佔齊備了。
“你說,到底是誰提議讓你在皇室宗廟舉行封王大典的?”
寧子卿疑惑道。
無論寧九,還是賀千秋,都沒道理提議這麽做,以此推動寧君的威望才對。
不止沒好處,反而寧君越勢大,弊端越大!
“是君上!”
寧君深吸了口氣,認真的看著姐姐道:“是年僅十六歲的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