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君微微怔神,如何也想不到陳家老天君才僅僅三年余光陰,就已經老邁到這般模樣。
面如枯槁,白發蒼蒼。
他的心,有些疼。
不必想,寧君當然知道肯定是陳無極的死,打擊太大。
但他卻不能,將陳無極並未死的消息告知。
關系太大了。
“奶奶!”
寧君哽咽出聲。
這事實,老太君人已經走到了寧君面前,雙手使勁的拍在寧君肩頭,但實際上,也不過輕輕力道。
老太君已經沒了太多的氣力。
“壯實了,更氣度不凡了,也長本事了!奶奶就知道,我家北玄,定非池中物!”
老太君無比的欣慰。
寧君只是微微而笑,“不管如何,我都是你孫兒!”
老太君自聽不出這一語雙關之意,也不會猜到,他這個孫兒會是假的。
“遊子回家,理應先給祖宗上香!先隨奶奶去祠堂!”
“奶奶先穿鞋,地上冷。”
“好,奶奶這就去穿鞋。還是北玄好,知道心疼奶奶!”
老太君剛才因為太激動,故而赤腳便出了門。
等寧君從祠堂出來,已經快到了晚上。
祠堂和以前變化不大,就多了一塊屬於陳無極的靈牌。
今晚上,對於陳府而言,是一個很值得慶祝的夜晚。整個陳府,喜氣一片。
老太君更是開恩,關門在府中擺了數桌酒菜,宛如過年一般。
晚飯後,寧君來到老太君的房間續話。
“你若是再晚兩年回來,大概是看不到奶奶了。”
老太君唏噓的道。
本老太君年紀就高,修為也一般。之所以高壽,還是因為陳無極長期為老太君尋天材地寶服用的緣故。
兒子陳無極的死,對老太君打擊甚大。陳家沒落,也沒了天材地寶的來路,這身體是一天比一天差。
就這情形,的確是沒幾年好活了。
寧君笑道:“有孫兒在,奶奶再活一百年都不是問題!”
“就你嘴甜!”
老太君欣慰而笑,隨即便不在意道:“到奶奶這歲數,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沒什麽區別。奶奶就是想啊,能看到你成家立業就好!北玄,宴席上奶奶就一直瞄你帶回來的那姑娘,可真漂亮!奶奶過來人,那位姑娘應該很能生養!要是你覺得可以,要不就辦婚事了吧。至於西洛公主,咱們家……惦記不上了。”
寧君愣住,倒是和曹西洛無關。
陳無極一死,寧君就清楚他和曹西洛基本上是沒戲了。
曹品不會將女兒嫁給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
真愣住的原因,是宋蝶舞是不差,問題也不是他消受的起啊!
老太君要是知道宋蝶舞的真實身份,大概就不敢說這番話了。
“北玄,你大哥他們……”
老太君說了很多話,大哥陳北霄和二哥陳北河過年的時候回來了一趟,然後就各自回軍中了。
老太君已經傳消息給他們了,如果得空,就回來兄弟見見面。
陳無極已經不在了,他們三兄弟得相處幫襯著。
然後就是陳家的處境,好歹是魏武朝的大功臣家族,曹品沒為難,但也沒幫襯。
大哥的結發妻子和大哥退了婚,扔下了一個兒子離開了陳家。
二哥陳北河的妻子家族小門小戶,哪怕陳家沒落,也是他們高攀,也就沒什麽舉動。
陳北霄和陳北河雖然竭力撐陳家門楣,但效果甚微。陳家如今雖然還在魏都立足,但地位上和以往已經天差地別,不被人在意。
“這幾年,苦了大哥二哥了。”寧君由心而發道。
特別是大哥陳北霄,妻子後家竟然退婚,幾乎是將陳家的臉面,放在地上踩!
老太君失笑的看著寧君:“你何嘗不苦?外人只知道你在天晟那邊活的風光,可誰知道我孫子風光背後,經歷了多少的生死?
北玄,你們三兄弟裡面,奶奶一直覺得,只要你父親在,有你大哥二哥在,陳家的屋頂就用不著你來撐。你就安心的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公子哥挺好。可是,終究是世事難測。最後維系我陳家那微薄顏面的人,卻是你!”
寧君心裡微暖,就如老太君說的那樣。
外人能看到他的風光,卻不會去想這風光從何而來。
大概,也只有老太君這樣的親人,才會去想這個問題。
至於苦與不苦,於寧君而言,習慣了。
寧君笑道:“奶奶,我不苦!”
老天君慈祥的笑了笑,沒繼續言說下去,轉移話題道:“對了,你這次從天晟回來的原因,奶奶也大致聽說了。對或錯,你心裡都有數,奶奶不干涉。但……”
“你既然回來了,想必大王那裡肯定要見你,甚至應該會重用!你不要嫌奶奶囉嗦,有些事,必須要囑咐你!”
寧君道:“孫兒洗耳恭聽!”
“嗯。”老太君點頭,繼續道:“你見了大王之後,切莫要謙卑一些。我們的大王,心胸可不如天晟那位!另外就是,如果大王提及了你和西洛公主的婚事,你必須要明確表示,你配不上西洛公主,不敢奢望……”
“終究是奶奶沒本事,連你的未婚妻都守不住。”
話說到這地,老太君自責不已。
大致,寧君也明白過來。
還有半個月時間,曹西洛就要和長孫拓大婚!
對於旁人,這是普天同慶的大事!
但對於陳北玄和陳家而言,這無疑是一種恥辱。
好在寧君本就無意娶曹西洛,有些面子丟了也就丟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用不著三十年,也就最多三年時間,他定能在別的地方將這面子全找回來!
“孫兒明白了。”
夜幕下,寧君獨自站在院子裡,抬頭看天。
紀月牙走到了他的身後,眼巴巴的看著他,“玄哥哥,你不開心?”
寧君低頭笑道:“何以見得?”
“總是就是覺得玄哥哥不開心!玄哥哥,是誰讓你不開心啊!你告訴月牙,等月牙長大了,幫你殺了他!”
寧君:“……”
這丫頭,小小年紀,殺性怎麽這麽重?
但想想,花聖的弟子,除卻胡思燕好些外,那一個不是殺人不眨眼?
於是乎,寧君開始為紀月牙講起了道理。
殺人這件事啊,不能隨意。
當然,他答應過吳荷月,不會傳授紀月牙修為。
也不擔心,紀月牙殺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