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
六朝古都,金陵城。
此時,寧君走在曾經熟悉的街道上,仿佛一切回到原點。
就好像是,從軍北方十二年,大世界十年。
這二十二年,於他而言都是虛妄的幻想,而他依然是那位十六歲從軍的少年。
但事實上,歷經了千帆,再歸來的時候,寧君早已經不在少年。
盡管表面上,寧君看起來不過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輕模樣。
但事實上,今年的寧君,三十八了。
年輕於他而言,已是過去。
而在此刻,寧君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一個憤怒的心。
到最後,老天師還是在騙他。
小世界,沒有海棠!
他回來已經兩個月時間,這期間,寧君在龍虎山尋了一個月,沒有海棠的任何蹤跡。
再然後,寧君去過江蘿城,去過江凌。
那怕是最終回到了初始的地方,金陵。
依舊見不到海棠。
他不懂,老天師的心到底怎麽生的。明明已經掌控了一切,明明已經報仇近在咫尺,為何還不讓他和海棠團聚?
寧君想要立即回到大世界,找老天師問個真切。
可寧君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
幽冥河上面,已經沒了守界人和幽冥龍船。
在老天師開辟出兩界通道的時候,寧君進入了一片光幕。
大概也即是一刻的時間,光幕消失,寧君便到了十年前的幽冥河入口。
回是回來了,可再想抵達大世界,對於此刻的寧君而言,卻難如登天。
就好像知道那個世界,卻沒有開啟那個世界的鑰匙。
也並非是沒有,在陳南和寧君見面的時候,給他留下了一塊紅色的奇形石頭。
陳南告訴他,這是最原始的鈴石,後續出現的仙鈴既是以鈴石的材質鍛煉而成。
而陳南給他的這一塊,更特殊罕見。
罕見到,可以穿越時空。
當年老天師,也是借由這類鈴石聯系他的。
而寧君並沒有開啟鈴石,聯系陳南的方法。
故而他只能等待陳南來聯系他。
只是兩個月的時間過去,紅色鈴石,沒有絲毫的反應。
寧君甚至在想,或許有可能,陳南再不會聯系他了。
因為,陳南已經被老天師抓住。
如此的話,他回修界的想法,便將成為遙遙無期的奢望。
城西老城區,一片枯葉落在寧君肩頭,他毫無知覺,繼續踱步。
此時明明顯得極為年輕的臉頰,卻更像是飽經了世間的風霜。
一輛輛從身邊呼嘯而過的汽車,引不起他的絲毫注意。
不知何時,他走到了一處紅漆大門前。
這一片皆是四合院建築,就像是這座繁華城市的另外一道不同的風景線,保留著古時模樣的冰山一角。
寧君想敲門,卻止住了動作。
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姐姐。
在回到小世界後,寧君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李香君。
他必須將袁崖的話轉達,讓李香君再等袁崖一年,如果等不到,大概袁崖便再不會回來。
而通過李香君,寧君也知道了,李香君幾乎每年都要上龍虎山一次,也每年都要來一趟金陵,但從未見到過海棠。
就好像是,小世界的顧海棠,在這十年從未存在過。
她,到底去了哪裡?
寧君能想到的可能是,老天師將海棠帶到了大世界。卻又不讓他知道,為什麽?
拆散別人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他為何要做?
四合院和年少模樣幾乎無差別,而此時寧君卻是有些不敢去敲門,去見這十年一直思念的姐姐寧子卿。
他不知道如何告訴姐姐,他把海棠弄丟了。
“你誰啊?在我家門外幹什麽?不會是壞人吧?我告訴你,我爸可凶了!”
就在這時候,寧君的身後響起一道童稚的聲音。
寧君疑惑側目,便見到一位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
眼睛像姐姐,鼻子和臉像盧文山。
額,整體看起來,寧君又覺得有些像他小時候。
“雪原!”
寧君會心一笑。
年少稚嫩,卻少年英氣的少年不禁疑惑的看著他,“你知道我的名字?”
“盧雪原,對吧。”寧君笑道。
在見到盧雪原的這一刻,寧君的心情卻是難得的好轉了不少。
這時間一晃,他這外甥竟然也長的這般大了。
再過不了多少年,就長大成人,成為翩翩少年郎。
“你是誰?怎麽會認識我?”盧雪原依舊警惕。
寧君沒回,“你說你父親很凶?有多凶?”
盧雪原:“……”
“他……在外面還是比較有男人氣魄,但在家裡,其實也沒、沒多凶!”盧雪原明顯的有些底氣不足。
哐當!
大門打開。
蓄著一縷胡須的盧文山走出來,對著盧雪原就道:“還不回來吃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和外人說話!你什麽……”
下一秒,盧文山整個人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子、子閑!”
再下一秒,盧文山立即綻放喜色,大喝,“雪原,叫舅舅!”
盧雪原也是愣住,眼睛開始綻放出一抹無與倫比的崇拜光澤,“舅舅,大華北王……寧君!!”
他媽告訴他,大華國有一個大英雄,既是他舅舅寧君!
而如今的大華國,傳唱最多事跡的人,也是寧君。
他曾在同學面前說過,他的舅舅是寧君。
而同學卻全都是譏笑,從未有人相信。
但他深信不疑。
因為媽不會騙他。
“大華北王,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大華國的軍方,只有境帥,並無王爺!更何妨你舅舅現在,百姓一個!”寧君淡笑道。
在他走的時候,已經為贏軒鋪好了路。
將可以世襲的軍王之位取締掉,換位境帥。
如此,每一代地方境帥便可有能者競爭,雖然或許每一次換境帥之舉,都會引來一番內鬥,但古往今來,軍權爭奪,何曾不是鬥爭?
且如此,華國中樞能最大程度的掌權,不必擔心軍王坐大,威脅到君權。
故而到了今日,大華國已經沒了王!
那怕他寧君的北王,也只剩下一個傳唱在民間的名聲。
“走吧,去見你姐姐!這幾日你姐姐兩隻眼皮都在跳,他就在猜,你要回來了。”盧文山挽起寧君的手就往屋內走,將自己的兒子給晾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