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把昏倒的張丹抱回祖宅，跟在他身後的方靜，看向屋外的趙青果幾人，咬牙把門給關上。

  門緩緩關上，把趙青果等人渴望的眼神，也關在門外，隔絕看裡面的情景。

  張超現在很生氣，方靜可不敢替她們求情，現在得是她男人最重要，其他人都得靠邊站。

  方靜小跑進屋，就聽到張超說道：“方靜，我打點熱水來，你替丹丹擦一下身體，換身衣服。”

  濕透了的衣服一直穿著，可是會著涼。

  聽著張超急切擔憂的聲音，方靜應聲：“哎，好！”

  面沉如水的張超，匆匆進入廚房，把兩瓶熱水倒入木桶中，兌上冷水，試試溫度，再提到張丹房間：“我先出去。”

  “好。”方靜把房門關上。

  面容陰沉的張超，在堂屋裡轉來轉去，拳頭緊握。

  若是別人這樣對待張丹，他一定會替她出氣，可對方是丹丹的親爹，他怎麽替她出氣？

  是打對方一頓，還是罵對方一頓？
  這兩樣，他都可以替張丹做，他不在乎張衛國對自己的態度。

  可是丹丹在乎張衛國。

  如果張丹不在乎張衛國，就不會和張衛國打賭，不會在乎張衛國眼中的自己。

  丹丹跑步跑到虛脫，就是她對張衛國最好的在乎證明。

  張超握緊拳頭，如果他打了張衛國，也許在丹丹心目中，還是自己多管了閑事。

  依著丹丹那性子，她若是心中對自己有了怨，那是一定會說出來的。

  到時，兄妹情就有縫了。

  哪怕只有一絲絲縫，那也是縫，會影響交情的。

  張超捧著臉，久久才平息下來，摸摸口袋沒摸到煙，起身來到電視機桌前，自其抽屜裡拿出一顆呦呦的糖果，塞入嘴裡，坐到椅子上。

  椅子後腿直立，前腿翹起。

  張超如坐搖椅一般，閉著眼，慢慢搖著，吃著甜甜的糖果。

  時間慢慢過去，直到房門打開，方靜自裡面走出來，他才睜眼看向她。

  方靜看著緊皺眉頭，滿身惆悵的張超，很是心疼。

  走到他身邊，坐在小板凳上，握著他的手，柔聲道：“丹丹不會有事，你放心。”

  “嗯，我知道。”張超緊握著方靜的手，扯了一個笑容給她，“我只是擔心她這麽倔的脾氣以後會吃虧。”

  方靜另一隻手放在張超手上，慢慢的揉搓著，聲音軟軟的：“不會的，丹丹她很聰明，她知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

  “她敢和你大吼大叫，那是因為她知道，不管她怎麽對你，你都會原諒她，包容她，教育她，疼愛她，所以她才在你面前無法無天。”

  張超怔然的望著方靜，他從來沒有這樣子去想過，他隻想著張丹這樣子無法無天的叛逆著，以後可如何是好。

  他從來沒有想到，丹丹心中會是這樣想的。

  方靜瞧著張超質疑的面容，更加堅定道：“是的，丹丹很聰明。你看多多來弟帶弟她們，哪一個不是和她玩的好？哪一個不是很聽她的話？”

  “就連呦呦也和她玩的最好，因為丹丹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

  張超心中欣慰許多，對於姑娘家的心事，他縱使是對方大哥，知曉的也不是很多。

  再說姑娘家的心事，更不會告訴他，他哪裡懂那麽多。

  方靜又說道：“丹丹只是想讓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所以才會那麽調皮。”

  “她希望自己能成為所有人心中最閃亮的那顆星！”

  “你想想她的成績，全班第一，語方數學畫畫體育都是頂尖。這說明什麽？”

  “說明她曉得自己需要什麽，曉得自己要在哪裡下力。”

  “這次也一樣，她不定是要和小叔扭氣，而是要在小叔面前，樹立她想要做什麽，以及必須做什麽的形像。”

  “以此來告訴小叔，她張丹是一個有思想的人，並不能因為你是我爹，我就必須聽你的安排。”

  “如果你真要用強硬手段來對付我，我只會用更強硬的手段來回擊你！”

  哪怕是死！
  丹丹這孩子叛逆到寧可削骨還父，割肉還母，也要活出自我來。

  方靜的話深深的震撼到了張超，他瞳孔緊縮，薄唇微張，緊緊的握著方靜的手，微微蹙眉。

  他對於張丹，從來都是該松則松，該寵則寵，該罵則罵，至於她心裡的想法，他完全沒想過。

  因為他這麽大時沒有叛逆期，所以覺得其他人也不會有叛逆期。

  如果真要說起叛逆期，他上世應該是在結婚那天，到方靜死的那一年，都屬於叛逆期。

  張丹則是現在就叛逆，叛逆過後，她就不會再叛逆了。

  “你說的對！”張超深吸一口氣，朝方靜微笑道，“是我想歪了，接下來的路是丹丹一個人在走，咱們這些局外人，幫不了她的忙，就不能扯她後腿。”

  “咱們只需要支持她的所有決定就好！”

  方靜溫柔笑道：“嗯，咱們會一直都支持她。”

  張超摟著方靜，兩人坐在堂屋門口，自天井口望向一方天空。

  孩子大了，都得放手，你保護不了她們一世，你得讓她們去藍天飛翔，而不是把她們翅膀折斷，把她們禁錮在自己身邊。

  放手讓孩子去飛，才會讓孩子更加勇敢，飛的越高。

  張丹醒來後，在張超面前揚著笑臉，一幅沒心沒肺的樣子：“大哥，我腿疼！”

  張超滿臉寵溺，無奈笑道：“那我給你揉揉。”

  不知是不是錯覺，張丹總覺得在張超眼中，看到了心疼和寵愛。

  張超搬著小凳子，坐在她下方，把她腿架在自己腿上，細細的按捏著，和她說起這兩天看的電視劇。

  從頭到尾的話，都沒有提張衛國三個字，仿佛這個人從頭到尾都不存在過。

  坐在太師椅裡的張丹，雙手撐著椅面，手指用力到發白，心頭髮苦到堅定。

  大哥，我會照顧好我自己，別擔心！
  一個高高坐著，眼尾泛紅，揚唇笑。

  一個低低坐著，低垂眉眼，嘴角落。

  仿若一幅靜畫的畫面，卻讓牽著呦呦的方靜不敢靠前。

  張丹這次出行，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這一夜，方靜就聽到張超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烙了一夜的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