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滿離去後,張超閉著眼坐在椅子裡,椅子前腿翹起,椅子後腿支撐著整張椅子的重量。
太陽照在身上真暖和啊,可心卻哇涼哇涼的。
一道腳步聲響起,張超耳朵動了動,沒有睜眼:“你被他給騙了。”
“我也有那個意思。”袁道坐在張小滿剛才坐的椅子上,“正好他有意,我也有意,就一起了。”
張超猛的坐正椅子,盯著袁道:“你們是有意了,那你們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帶你們去帝都?”
袁道靠近張超,拉著張超手臂晃了晃:“超哥!”
音量拖音,拖的張超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別喊,喊也沒用。”
“他去看清華大學,我去看航技學校。”袁道擠出笑容,學著那些人撒嬌,“我們保證,我們只是去看看,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
張超一巴掌拍在袁道臉上,一臉嫌棄:“笑的比哭還難看,別笑了,湛人!”
袁道瞬間收起笑臉,又是一張木臉:“那你答應了嗎?”
“知道嗎?”張超望向天空,“我這次去帝都,是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可能我的命會留在那裡的重要事。”
袁道淡淡應聲:“嗯。”
張超斜眼看向他:“你那是什麽反應?”
“嫂子在這裡,你哪也不會去。”袁道很有信心,“錢財作坊你都可以不要,但只要嫂子在這裡,你就會回來。”
所以,別說把命留在帝都的話,那都是騙人的。
張超笑了,袁道說對了,但袁道也說錯了。
方靜在這裡,他一定會回來。
可事實無絕對,帝都到底怎麽樣,他一點也不清楚,只知道會很凶險。
萬一他一不留情,把自己給弄沒了,怎麽辦?
“超哥,你是個好人!”
突然被發好人卡的張超,冷笑兩聲:“所以就和張小滿框了我一刀。”
“他比我聰明。”袁道學著張超翹椅子腿,“只是,他心思重,想的多,所以選擇時有了阻礙。”
但經過這次,張小滿的選擇不會再有阻礙,因為他有了他最重要的選擇。
張超長歎一聲,張小滿找自己來聊,其實就是張小滿給他自己打氣做選擇。
而他張超,只不過是這場聊天中的工具人。
哎!
張超白了袁道一眼,袁道卻笑了。
這次,他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笑的很陽光,很燦爛。
晚上時,張超帶著帶弟來找戲班主,同意讓帶弟跟他去學贛劇。
張超請戲班主好好照顧帶弟,孩子每次離家,若是想家了哭鬧了,還請戲班主多多擔待包容點。
又告訴帶弟,既然來了,那就好好學,連學習也不能落下,以後他會檢查的。
還告訴她,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帶弟歡喜的應了。
拜了師,帶弟就要跟著戲班子走,開始學習。
班主給了帶弟一天時間和家人離別。
來弟等人為帶弟心想事成高興,又傷心她要離開大家。
張丹走的時候,她們大哭一天。
現在帶弟又要離開,她們又哭了一天。
把帶弟送到戲班主那裡,張超回來時,看著明明有燈光亮著,卻覺得這個家安靜了許多。
最吵鬧的張丹走了,最配合的帶弟走了,剩下的則是安靜的來弟,方多和招弟。
這三人都是安靜的,淑女的很。
張俊張勇更是如隱形人一般,更是隻做不說。
呦呦感受著家裡的氛圍,她也不說話。
白天玩鬧著,晚上累了,不說話時就睡著了。
後面幾天,張超認識的朋友陸續前來看戲,熱鬧著。
雖然帶弟就在村裡,但她一直在後台,來弟她們並不能見著面。
來弟她們想帶弟了,就站在戲台下方,往後台看兩眼。
看著忙碌打雜的帶弟,心疼又不舍,卻不敢去打擾她。
來弟記得大哥說的話,人長大總是要分離的,總要學會分別舍棄。
做大戲的最後一天,張超跟戲班主說,讓帶弟回家來和大家吃頓飯過個夜。
晚飯間,帶弟回來了。
才幾天不見,帶弟整個精神氣都不一樣了,她這幾天都在練基本功。
又是第一次離家,離開熟悉的姐姐妹妹,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哪能不成長。
帶弟一夜間就成長了。
大家吃飯時,說說笑笑的,可是笑聲很小,很不舍,還強裝笑,聽的讓人心酸。
飯後,帶弟又跪下了,跪在張超面前:“大哥,謝謝你!”
謝謝你給了我們第二次生命,謝謝你替我們完成了心願。
來弟拉著招弟也跪在張超面前,給他磕頭,哭的泣不成聲。
張超把她們拉起來,輕聲道:“三姐妹好好聊聊吧。”
來弟三姐妹回房,張超聽著她們的哭聲,心情也不好受。
他輕歎一聲,回到房時,呦呦已經睡了,白天玩的瘋,晚上就睡的早。
方靜正在臨摹字貼,她的字現在寫的很好看,張超不得不誇。
張超站在她身旁,靜靜的看著她寫的字,她的字就像她的人一樣,安靜淑女不張狂,一筆一畫都是情。
方靜把字貼最後一個字寫完,才放下筆,看向張超:“帶弟是個好孩子,以後她會有出息的,你不舍也得舍。”
張超張開雙手,方靜走過去,被張超一把抱住腰身。
方靜疑惑張超的不對勁:“你不是在舍不得帶弟?”
“我明天要帶呦呦去帝都,你忘了?”張超聲音悶悶的。
方靜一驚,這幾天日子過的太快,太瀟灑,她都忘記了。
張超感受到方靜身體一僵,他這心也悶悶的。
養了好幾個月的女兒,就要還給別人了,這心裡真不舒服。
“別人的女兒,是該還。”方靜的聲音在顫抖,“什麽時候回來?”
張超說道:“過年前。”
過年前他一定趕回來,不能讓方靜一個人在這裡過年,趕不回來也要趕回來。
方靜聽出他的猶豫,她的心沉了沉,雖然心很痛,還是說出了她的選擇:“如果趕不回來,那就不趕回來吧?沒事的。”
張超這麽急著去帝都,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那麽重要的事,自己怎麽能拉著他拖他後腿。
“這是我們結婚的第一個年,我怎麽能不趕回來。”張超仰頭看向方靜,“申屠婉和袁道都要去……”
還有一個張小滿。
說到這裡,張超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