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蹲在台階上，把一根卷煙抽完後，張發崽才扛著鋤頭，急匆匆往家趕。

  一到家門口，便看到一個人蹲在台階前，張發崽怔了一下：“超子！”

  能這樣蹲在門前的除了超子還能有誰。

  張超起身，拍拍腿：“爹，下次別做那麽晚，日頭下山就回來，都這麽夜了。”

  他邊說邊把張發崽肩上的鋤頭拿走：“種地也得吃飯，別餓著了。”

  自從上次挑明了那件事，這是張發崽第一次看到張超來這裡。

  張發崽看到張超，雙眸朦朦的，他還以為超子以後都不會過來，沒有想到他還是來了。

  來了，就是還把他當爹，還要做他兒子。

  好好好，好啊，不愧是他張發崽帶大的孩子。

  他不求孩欺子大富大貴，只求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就是他對孩子最大的願望。

  “想著把那塊地翻完。”張發崽在門口的草地上，蹭了蹭鞋，才上台階，“回來也沒什麽事。”

  家裡除了那個和他大吼大叫的劉秀蓮，一個孩子都不在家，他回來那麽早，幹什麽。

  張超落後張發崽一步：“我今天在縣城買了點熟菜，就裝了點來，這個時候飯應該還是熱的。”

  張發崽心頭更暖：“哎，好。”

  超子不叫自己去他那裡吃飯，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過去，所以把飯菜端來了。

  這孩子，有孝心！
  張超劃燃火柴，去找桌上煤油燈，不料，頭頂一亮……

  來電了！
  張超微怔，看向頭頂電燈泡，蹙眉，這個時間來電，應該還不到六點吧。

  那幫子人，哼！

  手指傳來微燙，驚醒微怔的張超，趕緊把燃燒完的火柴扔掉。

  張發崽洗好手過來，張超指著桌上飯菜，微笑道：“還是熱的，趕緊吃吧，我先回去了。”

  “你等一下。”張發崽去廚房，拿來兩個大海碗。

  他揭開蓋子，看著滿滿一碗肉菜，眼睛裡好像有了沙子。

  把肉菜和飯都倒出來，張發崽把碗遞給張超，聲音微微低沉：“碗我就不幫你洗了，快回去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張超拿著碗，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張發崽站在大門口，看著遠走的張超，默默把吱呀響的大門關上，來到桌前，看著肉菜和大米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又拿來兩個碗，一個碗裝菜，一個碗裝飯，拉亮房間燈，端到劉秀蓮房間。

  一進去就看到地上扔了許多物件，他只是掃了一眼就無視，跨過去來到床邊，把飯菜放到桌子上：“吃飯了。”

  蒙在被子的劉秀蓮，聽到張發崽的聲音，哆哆嗦嗦自被子裡鑽出來，淚流滿面：“那個廢物要殺了我！”

  張發崽看到地上扔的物件，就知道劉秀蓮拿這些東西扔超子，他已經麻木，不想再說話了。

  劉秀蓮滿眼驚恐，指著自己的脖子，哭泣道：“你看，他要掐死我！”

  她的脖子上有猩紅的五根手指印，一看就是男人的大手，劉秀蓮的手可沒那麽大。

  張發崽隻清冷的盯著她：“吃飯吧，再不吃就冷了。”

  “張發崽，他剛才要掐死我！”劉秀蓮朝他咆哮，卻不敢打翻飯菜。

  因為打翻後，張發崽就不會再給她端第二碗來，以前她乾過這事，餓過幾次，她就不敢了。

  張發崽看著嘶吼的劉秀蓮，一言不發，扭頭走人，隨她罵去。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已經麻木的不想聽，也不想管了。

  想活就活著吧，不想活他也不會攔著。

  張發崽坐在桌前，一口肉菜一口米飯，吃的很溫暖。

  可吃著吃著，眼淚就忍不住掉落，拿著筷子的手抖個不停。

  ……

  自冷清的老宅，走到祖宅門口，裡面燈火通明，歡聲笑語。

  聽著裡面傳來的歡笑聲，張超嘴角揚高，拍門：“方靜，我回來了！”

  裡面傳來丹丹的歡笑聲，還有呦呦的叫喊聲：“我爸爸回來了！”

  張丹開門，抱著張超的手臂，晃給呦呦看：“你看，我第一個跑到我大哥身邊。”

  呦呦猛的撲過去，抱住張超大腿，仰頭衝張丹喊：“這是我爸爸，我抱住了！”

  張超一手被張丹抱著，另一隻手抱起呦呦：“走，回家去，張丹，關門！”

  張丹哼哼兩聲，放開張超，轉身去關門。

  張超雙手抱著呦呦朝前跑：“跑嘍，咱們第一，衝鴨！”

  反應過來的呦呦，咯咯直笑：“我和爸爸贏了，丹丹姑姑輸了！”

  張丹：“……”

  把門關上後的她，飛速衝來：“張超，你騙人，你最可惡！”

  “我爸爸不騙人，隻騙你！”呦呦衝張丹做鬼臉，“略略略……”

  張丹也朝她做鬼臉：“略略略……”

  張超剛才憂鬱的心，瞬間被治愈，眉眼含笑。

  家，才是溫暖治愈的地方。

  溫柔的方靜面帶微笑：“都別鬧了，飯菜要冷了，有牛肉哦！”

  張丹和呦呦馬上收回鬼臉，朝桌子而去。

  桌子上已放好碗筷，去盛飯。

  蒸籠蒸的飯，揭開蓋子，熱氣騰騰的，飯中央還擺著一碗雞蛋羹。

  張超把雞蛋羹端出來，倒上點麻油，端到桌上，推到呦呦面前：“多吃點長個子！”

  呦呦拿著杓子去舀雞蛋羹，張超忙阻止她：“燙，小心點，我來。”

  給呦呦舀了雞蛋羹，呦呦脆生生說道：“謝謝爸爸！”

  聽著這話語，整個人神清氣爽。

  剛才，他喊了張發崽‘爹’吧。

  許多時候，孩子一聲叫喊，就會讓家長們全身舒心。

  “張超，飯給你盛好了。”方靜給張超盛好飯放到他面前，又給他夾了牛肉放進去，“快吃。”

  張超接過筷子，看著其他幾雙筷子，夾著肉往自己碗裡放的動作，他真的很感動，很溫暖。

  劉秀蓮算個屁，怎麽能因為她而影響自己心情，而讓家人擔心自己。

  張超坐下，眉開眼笑：“吃飯嘍！”

  “吃飯嘍！”

  “吃完飯看電視！”

  “嗚，丹丹姑姑說的對，爸爸，來電了，開電視，我要人參娃娃！”

  “吃完飯再看！”

  “人參娃娃只有現在才出來！爸爸！”

  “好好好！”

  寵著吧，反正也是自己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