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堂屋寂靜無聲，就連兩個做飯的人，都不敢出聲，躲的遠遠的。

  張超淡淡道：“然後呢？”

  低頭的帶弟沒有勇氣抬頭：“我和戲班主說我想跟他們去學贛劇，班主說，只要當家人同意，他就收我。”

  “大哥，我真的很喜歡贛劇，我真的很想去學，我真的真的真的喜歡。”

  “你能不能去見見班主，告訴他你答應我去學贛劇。”

  她用了三個真的來表達她內心的歡喜和堅定，她是真的對贛劇很歡喜。

  張超手指在大腿上輕輕的敲打著，一時，堂屋裡都沒有人敢說話。

  帶弟更不敢出聲。

  在這幾秒的等待中，她就好似凌遲處死的人一般，煎熬到心焦。

  “這戲妝畫的挺好看。”張超出聲，“正好我這裡有相機，咱們照幾張相吧？”

  這話說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張超到底是應了還是沒應。

  帶弟還想再問，來弟卻一把拽起她，冷聲警告她：“閉嘴！”

  對於長姐的話，帶弟剛才已經反駁一次了，這次她沒敢再反駁。

  張超舉起相機，對她們說道：“咱們先來一張全家福。”

  他把相片遞給袁道，讓他給大家照了全家福，然後又大家都單獨照了相。

  最後又來一個大合影。

  大家都很高興，帶弟也很開心，如果大哥能答應她那就更好了。

  只是大家都不說話，她又有長姐盯著，她真的沒找到機會問張超的答案。

  等到大家吃完飯後，張超突然說道：“帶弟，你想好了？”

  坐在小板凳上望著天井上空藍天的帶弟，聽到張超這話，急忙轉身：“對。”

  動作太大，直接把小板凳帶翻，自台階上滾了下去。

  下一秒，帶弟自己爬起來，對張超鄭重點頭：“大哥，我真的想好了，我喜歡贛劇，我想要去學贛劇。”

  “我現在雖然什麽都沒有，但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

  “大哥，我不要念書，我想學贛劇。真的，很想很想。”

  來弟緊張的捏緊雙手，帶弟有這個想法，她以前知曉，可是她以為，經過喪母的痛，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帶弟是沒有膽把這話說出口的。

  可是沒有想到，帶弟不但說了，還做了。

  這一刻，來弟多麽希望自己不要那麽懂事，敢說自己心中所想。

  可若要問她想要什麽，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其他人都屏住呼吸，靜靜的看向張超，看他的決定。

  張超看著滿眼希冀的帶弟，終是點頭：“好。”

  帶弟喜極而泣，對張超鞠躬：“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來弟拉著招弟，對張超連連鞠躬，歡喜不已：“謝謝大哥！”

  如果剛才說，來弟不知道自己所求什麽，現在她知道了，所求兩個妹妹的願望成真，這就是她的所求。

  方多滿眼羨慕的看向帶弟，來弟做到了，她真的為她想要做的事開了口，願望成真了。

  那她呢？
  她想要成為牧羊女的夢什麽時候才可以成真？

  是趁著現在說，還是等到以後再和大哥說？
  方多心中有兩個小人在拉扯著她，一個說不要說，一個說現在就說。

  她真的不知道，她左右搖晃不定。

  這時，帶弟朝她望來，眼中有著對她的堅定和支持。

  說吧，就是現在，我都已經開了頭，你還在等什麽。

  方多被帶弟這鼓勵的眼神刺激到了，一激動就跪到了張超面前。

  張超剛夾起的一粒花生米，一抖，掉落桌上。

  方靜被方多這一跪也嚇了一大跳：“多多，你這是幹什麽，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快起來。”

  張超掃了一眼方多：“先起來說話，別嚇你姐。”

  方多可不敢嚇方靜，趕緊起身。

  張超已扶著方靜坐下，淡淡的目光掃向眾人，面沉如水：“有話說話，別動不動下跪，你們有心裡準備，我們可沒有心理準備。”

  帶弟低頭，不敢出聲。

  方多也低垂著頭不說話。

  方靜抓著張超的手緊了緊，眉頭緊皺，看向方多，她居然不知道多多，居然還有她不知道的心事。

  張超輕拍拍方靜手臂，看向方多：“多多，你說。”

  方多被張超那一嚇，到了嘴的話都給吞了回去：“我我我……”

  “想當結巴？”張超聲音微冷有，“好好說話，機會只有一次。說。”

  最後一個字猛的提高音量，嚇的方多眼淚水都出來了，全身顫抖，沒有一絲隱瞞：“我想當牧羊女！”

  “什麽？”張超不敢相信的看向方多，“你再說一次？”

  牧羊女！
  我好好的送你去上學，你卻想著去放羊！
  方多偷偷的看了眼帶弟，身上的勇氣又多了一份，聲音都加大了：“我想當牧羊女！”

  不敢相信的方靜，聽著自家妹妹的說的話，她氣的氣息都不順了：“多多，念書不好？為什麽，為什麽想著……”去放羊？

  方多已羞的面紅耳赤，不抬抬頭，隻閉著眼，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大姐，我是真的想當牧羊女。以前，我不知道牧羊女，可是我現在知道了，所以，我想當牧羊女。”

  方靜真是被氣著了，她想要去上學卻上不了。

  方多可以去上學卻不想上，反而想去放羊。

  這這這……打死她去。

  張超感受方靜的憤怒，趕緊安慰她：“好好好，別生氣，這事我來解決。”

  方靜氣紅了眼，淚水在眼眶裡轉悠。

  張超怕呦呦看著方靜這樣子會哭鬧，趕緊打眼色，讓袁道把呦呦抱走。

  不然，一哭鬧起來，這堂屋裡就更熱鬧了，他可頭疼的不得了。

  袁道抱著呦呦出去。

  張超安撫方靜後，看向方多時眉眼清冷：“你想當牧羊女？只是咱們這裡牛倒是有，羊卻是少見。”

  “牛！”

  方多驚愕的抬頭看向張超：“我要當牧羊女！不是牧牛女！”

  “都差不多，放羊放牛都是放。”張超把事情往差了說，好讓方多打消放羊的念頭，“你若是真想放羊，也行。”

  “咱們這裡青草不夠多，我就先買十頭羊給你放，若是你真喜歡放羊，我可以送你去草原，那裡有許多羊可以放。”

  “就是那裡氣溫和咱們這裡有差，吃的口味和咱們也有差，而且也不能時刻見到我們。”

  “你想好再說。”

  哎，為了媳婦別生氣，為了她肚裡的孩子，小姨子想要做什麽，就先順著她，然後再慢慢勸吧。

  方靜氣道：“不好好讀書，你連羊少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