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回到病房，媳婦正隔著病床，跟大娘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

  自己進去時，大娘還特意朝自己望來，那挑眉的動作，分明就是在問：哄媳婦了嗎？

  張超心暖暖的，點頭和大娘打招呼：“大娘，外面天氣不錯。”

  “是啊，天氣不錯。”大娘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張超，“天氣不錯，人的心情都不錯，哪像昨天，突然來了一場大暴雨，差點沒讓我這老心臟啊，炸成一朵花。”

  幽默的大娘，讓張超笑容更真：“大娘萬事安康！”

  “中，借你的光！”大娘樂呵呵的，眼睛在張超和方靜身上來回的轉。

  這小子心情好，看來她媳婦不傷心了，瞧他媳婦那上揚的嘴角。

  哎喲喂，年輕真好！

  方多已經醒了，看到張超來了，忙喊道：“姐夫！”

  聲音有點沙啞，還有點粗糙，想來是吞咽和咀嚼困難，所帶來的不便，才讓她的聲音如此。

  張超來到床邊，坐到凳子上，微彎身子低頭笑望方多，溫柔笑道：“乖乖聽醫生的話，早點好起來回家去，到時候吃什麽讓你姐做，好不好？”

  從來沒有受到這麽溫暖話語的方多，眼睛濕潤了：“嗯，謝謝姐夫，我一定會聽醫生話的。”

  張超又和方多說了會話，問她：“餓了吧，我去買晚飯，想吃什麽？”

  方多說讓他做主，張超自然是看向自家媳婦。

  方靜說道：“去醫院食堂買雞蛋肉羹吧！”

  “雞蛋肉羹是吧，行，那你想吃什麽？”張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方靜看。

  方靜感覺到張超的視線，可不敢在抬頭看他：“都行。”

  “好，我知道了。”張超這才叫上站在窗戶旁，沒出聲的何流，“走，咱們先吃了再來。”

  何流點頭，和方靜打招呼後，跟著張超出房門，低聲道：“我已經問出了是哪家館子。怎麽樣，要動手嗎？”

  “動手是咱們吃虧沒理。”張超滿臉冰冷，語氣不屑，“飯館是國家的，你敢動手，直接讓你吃勞飯。”

  何流沒有爆起，反而平靜的很：“行，我聽你的。”

  “行。”張超扭扭頭，掰掰手指骨，咯嘣咯嘣響，“你下過幾次館子？”

  何流眼中冷芒一閃而過：“如果可以，我一次也不想下館子。”

  這也是被看不起過？

  利民館店，裡面的燈光，和別處比起來，是很亮堂的。

  普通人家用五瓦的燈泡，飯店用的二十五瓦的燈泡，而且還不只是一盞燈泡。

  一到晚上，把燈全部打開，真的是可以用燈火通明來形容。

  可這樣的燈火通明，對於2021年的人們來說還是黑燈瞎火。

  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燈籠，裡面的燈泡雖不是一串一串，也不是一張桌子頂上一個燈泡，可就是光亮的很。

  跨過一個低矮的台階，便看到裡面有七八張掉漆的小方桌，桌旁配的都是板凳。

  右邊有一個鐵欄小窗口，那是付錢的地方，上面還插著糧票字樣。

  裡面坐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大姑娘，正翻著白眼吃著不知什麽食物。

  再直往前走是廚房，廚房有一道用簾子拉起來的門，挑起來一看，裡面有兩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廚師帽的男人。

  這時的廚師，也被大家稱為大灶。

  “哎，幹什麽呀你們，那邊去。”一個身著沒有穿白大褂的大姑娘，一把扯過朝廚房望去的張超，語氣囂張，“想偷師啊，就你這樣子也配。”

  張超剛才做辣椒醬，自然不能穿花襯衫牛仔褲尖頭皮鞋，所以就把那套衣服給換掉了。

  來的時候要騎自行車，會出一身汗，也用不著穿那麽好，犯不著換衣服。

  所以，他跟何流穿的都是平常做事的藍衣藍褲，落在這個服務員眼裡，可就是鄉巴佬。

  張超沒有怒氣，何流倒是想要動手，卻警記廢物超的話，動手沒理吃勞飯，他壓著自己的脾氣。

  “我們吃飯。”張超微微一笑。

  “吃飯啊。”服務員打量著張超兩人，眼中露出不屑，“帶錢了嗎？知道價錢嗎？一個月刨地掙多少錢？你以為吃飯是靠嘴說的？你得拿出錢來？有錢嗎？沒錢還是別在這裡浪費我的口水，趕緊走人！”

  此時正是吃飯時間，雖然飯店的服務員，把自己當成公主，態度差到極點，可依然會有人來這裡改善一下夥食。

  所以，店裡有客人，他們聽了服務員的話，都習以為常的搖頭笑了笑。

  何流面色冷冽下來，渾身殺氣降下來，周圍溫度都跟著冷卻下來。

  下巴微昂，鼻孔看人的服務員，一點也沒感覺到何流的不同，依然看向張超：“不說吃飯嗎？錢呢？不吃趕快走，天天都看到一天兩頓，跑到館店來蹭油煙的人，你說這些人，是不是沒臉沒皮的快活不下去了，居然乾得出這種事來。”

  張超按住何流，面帶笑容的選了最後一張桌子坐下：“點菜！”

  “說的是人話嗎？還點菜？”服務員輕蔑大笑，“你當這是你家，我是你媳婦，你想吃什麽菜，嘴巴說一聲，我就得趕緊去幫你做，想什麽玩意呢？帶沒帶腦子來飯店？”

  其他各乾各事的服務員們，聞言，哈哈大笑。

  這時，一道洪鍾聲響起：“誰的紅燒魚？”

  一客人忙舉手喊道：“我的。”

  “快點來端。”廚房門口的廚師，把紅燒魚放到窗口上，又轉身進了廚房。

  客人習以為常的起身去端紅燒魚，經過張超身邊時，小聲說道：“她們都這樣，生氣氣著自己，犯不著。”

  張超微點頭，表示明白，和這群人生氣還真是玩不來。

  現在的飯店是國營飯店，是屬於國家的，能來這裡上班的廚師和服務員都是牛人。

  他們來這裡上班，可不是來服侍你人的。

  她們就是來做人上人的，吊著眼睛橫著眉毛，張著攪拌機的嘴，懟的客人都跑走才開心。

  她們是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小媳婦，誰喜歡忙碌，精致點不開心嗎？

  自己媳婦被她們弄的丟臉，自己不能動手打人坐班房，但以牙還牙，以辱還辱，絕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