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褲子像裙飄，花格子襯衫扎外腰，蛤蟆鏡上貼商標，頭髮燙的像羊羔。

  這都是八十年代的標志，八十年代初，穿喇叭褲戴蛤蟆鏡就是小流氓，穿回家去，絕對被老爸一巴掌扇的不知東南西北。

  八十年代中期，喇叭褲被港台帶的風靡全國，青少年們瘋狂的開啟這身打扮，牛仔褲也開始流行起來。

  帝都有些人穿的牛仔褲，那都是自海外帶回來的，一百多塊錢一條，那穿的就是面子。

  一百多塊錢都夠農村一家三口一年的口糧錢，這種奢侈讓人不禁怎舌。

  待到自己國家可以做出牛仔褲時，這褲子也就不那麽緊俏奢侈了。

  自己國家有，價錢自然也就平民化，十幾塊，幾十塊的牛仔褲比比皆是。

  這個時候的女性褲子都是自腰側開口扣扣子的，而牛仔褲則是在正前方裝拉鏈，這讓許多女性不敢穿。

  有錢人，留洋回來的，趕時髦的女性自然敢穿，但對於農村姑娘來說，穿這種拉鏈在前方的，那就是大逆不道，道德敗壞，不知廉恥。

  所以，牛仔褲這種褲子這個時候，也就是大城市以及有錢人和膽子大的姑娘，才敢這樣子穿。

  方靜敢穿是因為有張超撐腰，也是不想讓別人罵自己時帶上張超，其他的姑娘們可就沒那麽幸運。

  當方靜看到牛仔褲工廠，所有員工們都是以牛仔褲為工作褲時，她再一次鄙視自己，偷偷的朝張超望去。

  心中嘀咕，也就張超疼愛自己，但凡換個男人，絕對一巴掌抽死自己。

  帶著蛤蟆鏡的張超，正和一位負責人說話，方靜記著張超說的話，腰背挺直，目視前方，有著蛤蟆鏡的遮擋，這讓她有了點點自信。

  身後的何流一身痞氣，袁道一臉冷漠，張正全一身機靈。

  幾人組成一個說不清道不明，卻又不敢讓人小瞧的小隊伍。

  張超對負責人說道：“我們是自津門（天津）來的紡織廠，聽說你們這裡的牛仔褲賣的很好，所以就想參觀一下，到時咱們雙方好合作合作。”

  負責人一時瞧不出張超的來歷，說他像老板，他又不像，說他不像老板，他身上卻有種上位者的氣場。

  但稟著來者是客的道理，負責人還是點頭答應張超的要求，畢竟只是參觀一下，還能帶走他們這裡的技術嗎？

  呃，也不算是技術，畢竟這牛仔褲對於大家來說，只是一門手工活，而不是技術活。

  方靜挽著張超的手臂，跟著他一步一步走動，參觀著這裡的一切。

  這個時候用的還是縫紉機，牛仔褲的每一片都是員工們用腳踩著縫紉機，一針一線縫上去的。

  方靜見過縫紉機，還踩過，可是她卻踩不來，因為總踩反。

  此時見著女員工們，熟練的踩著縫紉機瀟灑的樣子，方靜特別羨慕，盯的很仔細，手還跟著她們的動作微微轉動。

  張超發現方靜這一小動作，順著方靜的目光望過去，眉微微挑動一下。

  陪在旁邊的負責人也瞧著了，順著方靜的目光朝女員工望去，心頭微動，難道這位女員工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嗎？
  這位女士是想要指點她們什麽？
  負責人心中有疑惑，卻不敢出聲詢問，怕出聲後顯的自己是個老鱉，所以憋著。

  張超腳步微微放緩，自然的帶著方靜把整個流程都走完了，最後對負責人說道：“你們工廠真的很不錯，只是對比起魔都來，你們還是差了點。”

  完全摸不著張超的負責人，微微一笑：“魔都可是工業第一，咱們這裡確實比不了。”

  張超微笑道：“魔都的‘的確良’和‘毛呢料’也很多。”

  負責人一怔，怎麽扯到那上面去了：“張先生這是要去那裡進貨？”

  “你覺得呢？”張超微微一笑，“我們紡織廠雖然不是數一數二，但也不小，每次回收那些布匹的時候，就得全國各地跑。”

  “自從有了‘的確良’布匹，咱們國家在83年廢除了布票，為的就是實現人人都有衣穿的目標。”

  “夏天人手一件的確良，冬天一件毛呢大衣，咱們國家現在是越來越好。可哪怕是如此，不管是什麽布料，哪怕是邊邊角角，或者是髒舊的布料，我們紡織廠都是要收走的。”

  “為的就是廢物利用，製造出更多的布料來給人民穿，而我們要做的事就是這個工作，全國各地的跑，還得辛苦你們這些工廠配合。”

  這事，負責人還是知道的，恍然大悟：“哦，原來你們就是上門收角料的？”

  角料就是布匹上面裁剪下來，做不成一件衣服褲子的布料，還有一些因為潮濕，染色，發霉，種種原因造成的不良，都要回收的布料，都是有專人收購的。

  不然，整個工廠用那麽多布料，難不成剪下來的布料都燒掉來處理？
  不可能。

  都是有專人來收走的，至於收走後怎麽處理，那是他們的事。

  得知張超等人的工作後，負責人坦然的松了一口氣，收角料的，弄的那麽神秘，嚇死了。

  張超摘掉蛤蟆鏡，彬彬有禮，笑容得體：“對，這次我和我的夫人，順路就過來了。”

  負責人整個人都舒心了：“好的，張先生，你們這邊請。”

  他帶著張超等人來到倉庫，這裡堆積著裝好的角料，一袋又一袋，還有許多因為發霉潮濕的廢料。

  角料按噸算，稱好了讓工人幫著抬到卡車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乾淨利落。

  負責人站在廠門口，看著卡車開走，重重的松了一口氣：“是紡織廠的老板？這麽年輕嗎？繼承了自家產業？”

  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的何流三人，上了馬路後，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氣，眉飛色舞：“這麽簡單？”

  “角料賣誰都是賣。”張超自布袋子口裡扯出一塊布料。

  這塊布料很長，如果是做牛仔褲，得要四片才可以做成，而牛仔褲褲腿只需要兩片。

  所以，這塊布料就成了角料，這塊角料可以做其他的，但是員工偷懶，或者是麻木了煩燥了，就會直接把它裝進袋子裡扔掉。

  張超上一世在服裝廠的時候，就這樣子乾過，所以他明白。

  他把布料遞給方靜：“現在看你的。”

  方靜驚愕的望著張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