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生崽可是認識張超的,被攔住後,激動的結巴不已:“大大大老板!”
袁道也是不解的看向張超,不明白他攔著小販做什麽。
張超微微一笑:“別緊張,就是和你聊兩句,來,坐。”
他拍了拍旁邊的小板凳,後生崽惶恐不已的坐下,把裝有辣椒醬的背簍放在腳邊,整個人局促的很:“大老板,你盡管問,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張超被他這樣子給逗笑了:“弄的我好像逼供一般。”
此話逗笑了後生崽,撓了撓後腦杓,嘿嘿的笑了:“沒有沒有,大老板很好。”
“聽你這口音,你好像不是我們樂陽鎮的,你哪個鎮的?”張超問。
後生崽沒那麽靦腆了:“我是雙林鎮的,來的時候要走六個小時,回去的時候要走將近七個小時。”
“那挺遠的。”張超先自他家鄉入手,和他慢慢聊著,讓他沒有那麽拘謹,“看你挺年輕的,一個人走這麽遠的路,怕不怕?”
後生崽抿唇搖頭,抬眸看了一眼張超,又迅速低頭不敢對視:“比我小的都自已出來了,我都十九這麽大了,哪有什麽好害怕的。”
“十九,好年紀啊!”張超拍拍後生崽的肩膀,讓後生崽笑眯了眼,仿若是被神選中的幸運兒一般,笑的怎麽也停不下來。
張超瞧著也樂的歡:“你跑一趟這裡能賺多少錢?”
後生崽一點也沒藏著:“一塊!一天一塊,一個月就能得三十塊,一年我就有三百六十塊。這若是賣的好,我還能得的更多。”
“一個月存二十塊,一年我就可以娶媳婦了。”
後生崽很向往他的生活,眼裡清純眸亮:“娶了媳婦後,我就可以存錢養孩子,給父母養老,讓家人吃飽穿暖,再也不挨餓。”
他的生活就是給家人吃飽穿暖不挨餓,累點苦點都行。
低頭的袁道,用運動鞋攔著搬運半顆飯粒的螞蟻,逗著它不讓它過去,耳朵卻高高豎起,不放過任何一句話。
張超點頭讚同他的想法:“帶著家人吃飽喝暖確實是好事。不過,我倒是想問下,你來的時候是空手來的嗎?”
後生崽怔愣一下,萬分不解的看向張超:“對啊。不空手來,我還需要帶什麽來嗎?”
張超笑笑,指著他的背簍說道:“知道辣椒醬用什麽做的嗎?”
“用辣椒啊!”後生崽差點都要被張超給帶偏了,滿臉自我懷疑,“我雖然沒打開一瓶吃過,但是辣椒醬不是用辣椒做的是用什麽做的?我娘也會做,只是不舍得放油,也沒那麽多料,所以做出來沒有這個好吃。”
都是真話,飯都吃不飽,哪有錢買豬油煉油?
為了少吃點菜,都得多放鹽,又苦又鹹的你不敢叫吃,哪還敢在菜裡多放油。
張超輕歎一聲,說道:“辣椒醬是用用辣椒做的,那你空手來的時候,怎麽就沒想著要拉點辣椒過來?”
後生崽有種撥開見雲霧的感覺,可還是有層薄霧擋著。
“你們村裡一定有人種辣椒吧?你把他們的辣椒收過來,然後賣給我,我現在的辣椒收一毛一斤。”
張超給他出主意:“你早上拉辣椒來賣,下午帶辣椒醬回去,一次賺兩趟錢,你不會虧,就是得吃點苦。”
茅塞頓開的後生崽,雙眸閃閃發光,驚喜萬分:“大老板,你真的是太好了,我我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我們村裡有辣椒,拉到鎮上去賣太遠,還賣不了多少,還要被他們壓價。雖然種的田地不多,但是一天收一板車還是夠的。”
後生崽已經開始在算了:“我們那裡辣椒鎮上賣四五分,我可以收五分,拉到你這裡來賣一毛,我一斤可以得五分,一車拉兩百斤,我可以得得得……”
他扳著手指頭在那裡慌亂的算著,卻越算越算不清,實在是手指頭不夠用。
袁道想要出聲,張超卻阻止了他。
後生崽來回的算了幾遍,最後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指頭,目瞪口呆:“兩百斤十塊錢,十塊錢!大老板,是十塊錢嗎?”
“是。”張超用力點頭,“一車兩百斤說是不重,可是要拉那麽遠的路,一個人拉還是很重的,賺錢重要,可也別把身體弄垮了。”
後生崽聽著這個數字,不敢相信的眼睛都紅了,喃喃出聲:“十塊!”
剛才他一天得一塊都歡喜不已,此時一天得十塊,那不是離他的目標越來越近了嗎?
後生崽激動的紅了眼:“我知道了,我會的,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但我也要努力賺錢,讓我的父母少受點苦少受點累,給他們買件衣服買雙鞋,再天天買肉給他們吃。”
美好的願望,是曾經每個少年的夢,只是隨著生活的壓力和苦難,才會把曾經的少年,變成背負著一切壓力的苦難者,忘記了曾經自己的美好願望。
“加油,你行的。”張超鼓勵他幾句,後生崽才歡喜的離去。
這個想法就在眼前,可是有貨源沒人脈沒銷售渠道,生意哪有那麽好做。
他張超剛開始賣辣椒醬的時候,沒有渠道連雜貨鋪都進不去,還得自己一瓶一瓶的推銷。
袁道看著後生崽離去的背影,聲音悶悶的:“超哥,我和他們比,是不是很沒用?”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有你的使命,他們有他們的任務,不是同一種人放在一起比,對他們不公平。”
張超的目光落在袁道腳邊的螞蟻上,撿起石子,撥開他的腳,給螞蟻畫了一圈:“他們是這個圈裡的螞蟻,只要斷了路,他們就會在裡面轉圈。”
“而你……”
張超的手中石子指著一隻拉扯著扭動身體的蟲子勇往直前的螞蟻,沉聲道:“你是這隻螞蟻,拖著比他們更多更重的行李往前走。”
袁道同他蹲下,一起看螞蟻:“若是你在前面給我畫了道杠呢?”
“你會尋找另一條路。”張超在螞蟻面前劃了一條杠,拖著蟲子的螞蟻悠了下,朝另條路走去。
袁道望向張超:“那你是哪隻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