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2
一周過後,青龍山綠蘿峰禪院外,一處建在懸崖上的木亭中。
“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雲……”
一襲寺內青色長衫的秦川,背負著雙手,一臉感慨和陶然地望著遠方被大雪覆蓋的群山,吟了兩句詩。
聽後面的女人沒什麽反應,秦川假裝咳嗽了一下,眼神往後瞄。
柳寒煙正陪在他身後,坐在一張石凳上,看著一本寺內高僧注釋過的經書,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那個……老婆,你聽我作的這兩句詩沒?你覺得我文采如何?有什麽可改進的嗎?”秦川一臉謙虛地問。
柳寒煙抬頭,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秀發,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唐代元稹寫的《南秦雪》,什麽時候變成你作的詩了?”
“呃……”秦川尷尬地姍姍一笑,“開開玩笑嘛,原來老婆你知道啊,哎呀……真不愧是我的女人,就是有文化啊!呵呵……呵呵……”
住在這裡養傷已經快一星期了,不管是秦家也好,還是軍方的人,都希望秦川能夠晚一些再離開青龍寺。
畢竟秦川給所有人帶去太大震撼,等熱潮褪去一些,再下山,也就能免去不少麻煩事。
其他人都走了,柳寒煙留在這裡,前三天秦川起床都起不了,一直都是她在旁照料。
這兩天秦川總算恢復了,女人也就有時間看看書,看看風景。
不過,也算是一種默契,柳寒煙並沒多提之前秦川隱瞞身份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為什麽秦川要騙她,她自己心裡也明白。
秦川清醒過來後,還給在世界各地的女人們發了訊息,報了平安,雖然女人們都想過來看他,可也知道不太方便。
禪院清靜,秦川也不急著下山,畢竟夫妻二人也沒這麽悠閑過,聊聊天,說說話。
多數時候,柳寒煙還是不太愛吱聲,都是秦川牽起的話頭,這種想賣弄一下學問,卻被打臉的事,也不是一兩回了。
秦川也算進一步了解,自己這媳婦兒別看常年在軍中,讀書還是讀過不少的,懂的也挺多,要是真不乾將軍,確實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為了掩飾自己心虛,秦川摸著肚皮,說:“怎麽那小子還不送飯來?都餓了……”
正說著,就聽見有人從禪院另一頭的拱門跑過來。
那是一個虎頭虎腦,約莫六七歲大的男孩兒,拎著一隻飯籃子。
男孩兒身後跟著他母親,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臉蛋五官長得一般,但頗有風韻的婦女,穿著簡樸的白色羽絨服,也擋不住凹凸的身材。
柳寒煙放下經書,臉上少有的露出一絲微笑。
“秦叔叔!柳姐姐!敦敦我又給你們送飯來啦!”這男孩兒叫敦敦,因為長得敦實,也不知道他爹是怎麽取的這名字。
婦人叫梁燕,帶著兒子住在這裡山下,開著一間小賣部,平時為寺內送一些雜物上來。
因為秦川和柳寒煙不是出家人,總不能讓他們天天吃齋念佛,所以安排讓梁燕做了葷腥的飯菜帶上來給二人吃。
有時候是敦敦跑上來送飯,有時候則是母子一起,這母子倆也是體力出眾,上下山跟喝水似輕松。
“小子,都跟你說幾回了!叫我叔叔,你就得喊她阿姨!咱是夫妻,輩分同輩!懂不!?”秦川聽到這稱呼,就感覺頭疼。
敦敦做了個鬼臉,“我就不!”
“梁姐!你得教教你兒子啊!”秦川申冤,自己可年輕了。
梁燕一口本地鄉音,笑著說:“娃兒不懂事,小秦你別太介意,不是說童言無忌麽”。
柳寒煙對男人的小家子氣感到無語,“梁姐,不用管他,真是麻煩你們了”。
“沒事兒,柳小姐,我和敦敦平時本就空閑,再說了,送飯也是你們給了錢的,我們還多做點小生意呢”,梁燕熱情地說著,把拎著的飯菜都拿出來。
秦川和柳寒煙喜歡在外面亭子裡吃,也不在乎飯菜涼掉,所以梁燕也沒顧慮太多。
“梁姐,今天怎麽帶了這麽多菜來,我們吃不下的”,柳寒煙發現,梁燕帶了七八個菜,還有一大盆飯,這分量可不像兩個人的。
梁燕笑著說:“今天敦敦他爸爸要來,我們跟你們一起在這兒吃了飯,等他上來”。
秦川和柳寒煙一聽,都有些詫異。
“敦敦他爸,是青龍寺裡的人?”秦川問道。
“是啊,都大半年沒見了,兒子都快不認識他了,等他這陣子空下來,要好好聚聚”,梁燕一臉紅光,顯然也很想念老公。
秦川和柳寒煙對視了一眼,尋思著,應該是寺內什麽工作人員,畢竟青龍寺規模較大,除了門人也有做維護運營的人,並不奇怪。
梁燕母子倆住在山下,多半也是因為自家男人在這裡上班的關系,不過到底什麽工作,能讓他們半年不團聚呢?
四人一起聊著天,吃了餐午飯,敦敦的胃口特別好,至少比柳寒煙要多吃一倍的食物,也難怪長得這麽敦實。
吃完飯,梁燕把餐盤等一收拾,問道:“小秦,柳小姐,你們跟我老公是怎麽認識的呀,說起來這地方青龍寺的人都不給進呢,他還是頭回讓客人進來住”。
“梁姐,你老公……我們認識?”秦川納悶。
梁燕一臉疑惑,“你們不認識?不可能吧……不就他讓你們住這裡,還讓我送飯給你們的嗎?”
“梁姐,請問你的丈夫……叫什麽?”柳寒煙問。
正問著呢,就聽見敦敦在院子裡大喊——“爸爸!”
秦川和柳寒煙一愣,他們都沒注意到,有人已經進了院子!
抬頭一看,夫妻倆都是目瞪口呆。
只見一個剔著光頭,打理地乾乾淨淨,氣色紅潤的魁梧男子,穿著一身酷酷的黑皮夾克,緊身牛仔褲,這麽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他一把抱起敦敦,在兒子臉上親了口,哈哈大樂,空出一隻手,還向亭子裡的秦川等人打招呼。
“不好意思啊,最近剛出關,寺內的人又都被叫去審訊了,我也是忙不過來,其實早就該來看看你們了,哈哈……”
梁燕起身,沒好氣地笑著說:“死鬼,半年不見還有臉笑?你心裡還有咱娘兒倆麽?再說有你這樣待客的嗎?!小秦他們說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是誰呢!到底怎麽回事啊!”
“啊?不知道我是誰?”男子摸了摸自己光頭,又摸摸自己下巴,“不會吧,貧僧就是理了個發,刮了刮胡子,顯年輕了點,就認不出來了?”
秦川咽了咽口水,扭頭看一旁的柳寒煙,卻發現柳寒煙的表情少有地很是“精彩”……
“那個……老婆,他不會就是……”
柳寒煙深呼吸一口氣,終於站起身來,行了個禮,“感謝金蟬法師,救了我丈夫”。
“哐當!”
秦川直接身體一歪,從石凳上摔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