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翹蘿帶著小瑾回到家中。

  嚴老太太見了便數落起來，“都已經和別人定親了，怎麽還往家裡跑？”

  明翹蘿無語了，“奶奶，我是定親而已，都沒有出嫁……”

  “定親跟出嫁有什麽區別？都已經是別人家的姑娘了，總是往家裡跑，讓人看了笑話！還有就是，今後就是別人的媳婦了，別總是在外頭晃悠。讓人見了影響不好，說我們家裡沒有家教！”

  本來就沒有家教呀……明翹蘿心裡想到。

  她不想和老太太爭執，說了一聲去見爺爺便朝裡屋走去了。

  寧瑾也要跟去，卻被老太太攔了下來，要她和小寶玩一會兒。

  寧家老爺子最近已經無法下地，飯菜也吃不下多少。來看過的大夫已經告訴她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準備後事。

  看到明翹蘿出現在眼前，有氣無力的老爺子眼睛一亮，他想要坐起來說話，但實在困難，隻好作罷。

  明翹蘿見了，上去扶了他一把，總算是讓他背靠著床頭坐了。

  “爺爺，最近好些了麽？”

  “老樣子，我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

  明翹蘿想說句安慰的話，但還是說不出來。

  寧老爺子可以說是她不怎麽討厭的人，老爺子只要一個缺點——過於懦弱。以至於讓老太太欺壓了一輩子。

  曾經她看到老太太當著眾人的面呵斥老爺子，就想問老太太是否愛過老爺子，為何不給老爺子留一點面子。

  這個問題，現在讓她填上答案的話，應該會寫“沒有愛過”。

  這個時代的人，成親並非兩情相悅，加之家中的窮困潦倒，夫妻之間沒有感情也正常。什麽一日夫妻百日恩，不過是自以為是的借口罷了。

  “爺爺，明日我就要去弋京了。”

  “是麽，你果然做到了呀。”

  老爺子似乎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天，聽了之後情緒沒有任何波動。

  “這一去，或許幾個月都不會回來了……”

  “所以，不能送我最後一程了是麽？”

  明翹蘿正是這個意思，不過不好意思說出來。

  “爺爺別說這種晦氣的話。”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不能回來也無妨，因為你已經為我們寧家做得夠多了……”

  老爺子眼裡流露出了睿智的光芒。

  看他的眼神，明翹蘿就知道他已經發現了面前的丫頭不是他的孫女，寧淑。

  “你長得和淑兒可真像呀……”

  “爺爺……”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來到寧家，也許是天意。老天爺到底還是可憐寧家，派你來拯救寧家……”

  明翹蘿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寧家的事，你無須顧慮。”

  “謝謝爺爺。”

  老爺子笑了，“有你這麽一位孫女，是我、也是寧家的福氣。唉……就座了這麽一會兒就累了，你去吧，我要躺下來了。”

  明翹蘿想要幫助他躺下來，但被他拒絕了。

  他用纖細的手臂吃力地支撐著床鋪，緩緩躺了下來。

  明翹蘿為他蓋好了被子，然後退了出去。

  “臭丫頭，還不快去準備午飯！”

  正在院裡看孫兒的老太太遠遠地瞥見了明翹蘿，便大聲招呼起來。

  明翹蘿沒有回應，而是徑直朝著廚房走去。她今天回來，也是最後一次給這家人做飯。

  “小瑾，你跟奶奶說，寧淑為什麽突然回來？”

  寧瑾這孩子畢竟質樸老實，在老太太的太太的追問下，就將明翹蘿前往弋京做生意的事情說了。

  老太太聽後眼裡閃過一絲喜色，旋即又問：“那她走了之後，城裡的生意怎麽辦？”

  “城裡的生意，由掌櫃們打理。”

  “是麽……”

  老太太眼裡浮現出了狡黠的光芒。

  午飯做好了，寧全也回到了家中。

  聞著飯菜香，他就知道是明翹蘿回來了。

  “淑兒回來了？”

  “嗯。”

  老太太將寧全叫到邊上說話。

  “她回來做什麽？”

  “回來道別。”

  “道別？”

  “我聽小瑾說，明兒她就要去弋京了。”

  寧全愣了一下，微微點頭，“那位顧公子是弋京來的吧，淑兒跟著人家去弋京也是理所當然……”

  “她去哪裡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城裡的生意還要有人操持。”

  “我想她都有交代了吧。”

  “你就不明白老娘的意思麽？”

  寧全仔細看老太太的眼睛，貪婪之色盡顯無遺。他明白，老太太是想趁著明翹蘿不在，接管所有的生意。

  “娘，這麽做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都是咱寧家的買賣。再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帶走所有的財產麽？而且，等你有著這些生意，你就是老板了，城裡的女子，誰還會嫌棄你？”

  寧全始終拗不過老太太，再者成為老板的誘惑力太大，因此就認同了老太太的想法。

  “可是，打理生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女，寧淑是你的女兒，她能做到的事情，你也一定可以！”

  老太太信心滿滿，但寧全卻出神地叨了一句：“未必……”

  這一聲“未必”包含了兩層意思：他未必能打理好城裡的生意；現在的寧淑，未必就是他的女兒……

  原來他最近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只不過擔心說出來之後就無法從明翹蘿身上榨取利益，因此對此一直保持沉默。

  “這事就這麽定了，淑兒去弋京的事了，咱誰也別勸著。”

  “唉。”

  午飯的過程很平靜。

  只有小瑾有些歉意，不敢正視明翹蘿。

  明翹蘿看出她已將去弋京的事情告訴老太太了。老太太定是沒有反對，否則的話這午飯就不可能安安靜靜吃完。

  “我要去弋京了……”

  在小瑾收拾碗筷的時候，明翹蘿向老太太和寧全宣布了前往弋京的事情。

  老太太面露喜色，“也好，到了那裡之後好好跟人家生活，可別丟了咱家的臉。”

  寧全到底還是有些擔心，“怎麽這麽突然，會去多久？”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