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善堯聽了關於胎記的事情,驚出了一身冷汗,臉色蒼白,惶惶不安。
從小到大,他都因為那塊胎記而感到羞愧,認為有胎記太醜。所以從不敢和別人一起下水遊玩,澡堂泡澡。即便是他的妻子李氏,他也要遮遮掩掩。不過有一回喝醉了酒,李氏照料他的時候發現了這塊胎記。為此他還將李氏大罵了一頓,警告李氏不得再提胎記一事。
大腿內側的胎記,可以說是一個秘密。但這個秘密,卻被遠在天邊的天狼人發現了,這意味著什麽?不就意味著他既有可能就是他最厭惡、最瞧不起的下等的天狼人?
想到種種,他便喘不過氣來,臉色越來越難看。
明翹蘿瞧著不對勁兒,趕緊讓他躺下休息。
“我不是……不是天狼人……”
明善堯嘴裡反覆念叨著。
明翹蘿瞧他可憐,也不忍再往下說了。
“大哥先好好休息,這件事情,不用去想那麽多,妹先退下了。”
明翹蘿剛一轉身,明善堯就叫住了他。
“你話還沒說完吧?”
“大哥,你身子不適,還是先養好身子吧。”
“不,把話說完再走。天狼國來的人,想要幹什麽?”
明翹蘿見他堅持,也就將元烈要將他帶回去的事情說了出來。
明善堯聽後駭然失色。
“不……我不去天狼……我是大興人,不是天狼人……”
說著,他因為恐懼流下了淚水。
明翹蘿安慰道:“大哥,我已經跟元烈說了,讓你自己選擇……”
“妹妹,你可要幫幫大哥呀……”
明善堯抬起了手,拉住明翹蘿的衣袖,苦苦哀求。
“妹妹,你可要救救我呀。若是要我去天狼國,我寧可現在就死了!”
明翹蘿重重歎了口氣,“大哥,你別這樣,我有主意了。”
明善堯立即停止了哭泣,“什麽主意?”
“大哥不是有傷在身嗎?我想讓大哥傷得再嚴重一些……”
“傷得再嚴重一些?什麽意思?”
“你傷情重了,不能下地,天狼人又怎能強行將你帶走?”
明善堯恍然大悟,“然後呢?”
“我會去和元烈說明情況,讓他做出讓步。”
“我聽說天狼人蠻不講理,他會讓步嗎?”
“他不讓,也得讓!”
明翹蘿態度堅決,一副不好惹的模樣,讓明善堯安心了不少。
“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嗯,妹妹,拜托你了。”
明翹蘿走出了房間,吩咐丫鬟好生照看。
這時候,甄紅袖腳步匆匆,神色焦急地走了過來。
“妹妹,出事了。”
能讓甄紅袖著急的事,一定是大事。明翹蘿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
“姐姐,怎麽了?”
“雲公子……雲公子打傷了看守,跑出去了。”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將明翹蘿嚇得六神無主。
“派人去找了嗎?”
“還沒有,我擔心雲公子失憶的事情會泄露出去。”
“也是。”明翹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人還是要找的,姐姐可以派出一些心腹去找。”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甄紅袖去了。明翹蘿坐立不安,便親自出去尋找。
正值初春時節,春雨連綿。這雨從昨夜開始下起來,斷斷續續,時驟時疏。現在仍是細雨綿綿,到處一片濕漉漉的景象。
街上行人打著油紙傘,或披著蓑衣,行色匆匆。
唯有雲靖驊緩行於風雨之中,衣裳盡濕,恍若夢遊。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途經一處茶肆,坐在樓上窗邊、正在欣賞雨中街市的賈五注意到了他。
“那不是雲將軍嗎?他這是怎麽了?”
賈五本來是不太願意接近雲靖驊的,但他瞧著雲靖驊不太對勁兒,便放下一粒銀子,起身離去。
雲靖驊漫無目的地在雨中走著,四顧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
賈五跟著他走了兩條街,觀察了好一會兒,決定親自上去詢問。
“雲將軍!”
“雲將軍!”
雲靖驊愣了一下,想起明翹蘿說他是將軍。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去。
賈五來到面前,拱手作揖。
“小的見過雲將軍。”
“你……認識我?”
雲靖驊這話把賈五整懵了,他仔細端詳著雲靖驊,注意到雲靖驊兩眼無神,彷若空洞,便猜測雲靖驊可能患了疾病。
為探究竟,他接著說道:“在下賈五,是賈公子的隨從,與雲將軍有過一面之緣,雲公子可還記得小的?”
“不記得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賈五震驚不已,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你認得我?了解我嗎?”
“誰不認得雲將軍呢!”賈五連忙道,“雲將軍足智多謀,勇冠三軍。一十六歲便在北疆戍邊,屢立戰功,威震四夷,名號戰神。”
“我當真是個將軍?”
“正是,雲將軍,這裡天公不美,咱們先找個地方避雨吧。”
雲靖驊點了頭,跟著賈五來到了附近的一家茶肆。
由於雲靖驊的衣裳濕透了,賈五還出錢讓小二去買了一身衣服給雲靖驊換上。
兩人茶幾旁坐下,雲靖驊接著問起了關於自己的事情。
他的身份,明翹蘿已經說過了。但他不敢相信,便希望能夠聽取多方意見。一個人的話可以是欺騙,許多人的話,便是實情。
賈五好奇他為何失憶。
雲靖驊也不明白,只能說出自己一覺醒來便什麽都不記得了。
賈五感歎不已。
雲靖驊繼續提問:“請問賈兄,在下可有妻室?”
賈五剛要如實回答,說他之前有一位妻子,但已離婚。後來仔細一想,自家公子喜歡明姑娘,不如趁這個機會讓雲公子和明姑娘劃清界限。
“雲公子長年戍邊,至今仍沒有妻室。”
這個回答可是震驚了雲靖驊。
“她……她為什麽要欺騙我?”
雲靖驊眼裡流露出緊張不安之色。
賈五猜到這個“她”指的就是明翹蘿,心想自己的計劃可行。雖然對不起雲靖驊,但為了自家公子,他願意背負罵名。
“將軍說的是誰?”
“明翹蘿,她說她是我的妻子。”
“這不可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