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想，急忙在木椅前坐下。

  “小王爺，你就不好奇，我為何叫你過來？”老爺子開口。

  “願聞其詳！”斐玄做出洗耳恭聽模樣。

  雲老爺子道：“那天在雲家看到我走出千草院的人是你吧？小王爺的這個情，我得承。謝謝你替老夫保守這個秘密。”

  斐玄一拱手。

  “老家主嚴重了，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他這話一出，雲老爺子當場變臉。

  他不滿的向著斐玄質問：“小王爺真是好算計，竟然能讓皇上甘心把舟兒賜給你。從前，我倒是高看了你！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老夫救不了你，就懷恨在心，想要報復我雲家？那你盡管衝著我來，放過舟兒！”

  老爺子自己都沒發現，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經軟下來，變得哀求。

  斐玄搖頭，知道老爺子是誤會他了。今天無論如何都得解釋清楚，免得被老爺子記恨。

  他一臉歉意，起身一禮。

  “老家主，你與我斐玄也不算陌生，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陰險小人？我當日的出發點，真的只是想救雲大小姐，好報答老爺子你的恩情，至於婚事，我絕不會勉強，若以後雲大小姐有能力自保了，可以找我退婚。”

  老爺子一愣，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打量了他幾眼問道，“你此話可當真？”

  “君子一諾，言出必行！”

  老爺子松了口氣。有斐玄這句話在，他就放心了，將來就算醫不好他的心疾，也能把婚事退掉。

  他從床上下來，朝著斐玄就要拜下去，卻被斐玄扶住。

  “老家主，這可使不得。”

  “斐玄，是我還有一事相求……”

  “老家主請講！”

  老爺子一臉歉疚：“我這個要求，其實本沒臉說。但我雲家處境實在是過於艱難，不得不厚著臉皮求小王爺相助。我想求小王爺在能力范圍內，盡可能的護一護我家舟兒！”

  “這話老家主不說，斐玄也會做到！”斐玄的話，讓老爺子的心落了地。

  其實，如果舟兒非要找個人成親，斐玄就是最好的人選。可是斐玄的心疾……但願舟兒說的話是真的，她真的能救下斐玄。

  只是這入贅一事……

  斐玄怕是不會同意，這好好的孫女婿，難道就這樣錯過了？
  他心裡千頭萬緒，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一切，都只能等斐玄能活下去再說。

  他道：“我家舟兒癡傻多年，一朝醒來，傻病偶爾還會犯。可能說話做事，都欠考慮，還請小王爺多擔待，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斐玄點頭。其實心裡卻在腹誹，他怎麽就一點都沒看出來雲慕舟還傻？
  拜別了老爺子，他一出來，就看到雲慕舟還在等他。他走過去，說道：“走吧，回你院子說。”

  兩人並排往前走，雲慕舟有心想問問祖父都跟他說什麽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祖父沒讓她進去，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

  兩個人，誰都沒提昨晚，似乎都很享受這種難得的安靜氣氛。走著走著，雲慕舟甚至盼著從千草院到杏竹林的路能夠長一些，再長一些。這樣，她就不用去想報仇，不用去想將來。

  再漫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何況本就沒多遠的兩處。

  杏竹林到了。

  雲慕舟把斐玄領進她房裡，斐玄腳步一頓，還是跟了進去。進屋後，雲慕舟道：“我已經配好藥了，你的心疾隨時可以醫。”

  “你此話當真？若是醫好了，太醫是不是就會發現？”斐玄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問得無比認真。

  雲慕舟點頭。

  太醫又不是傻子，自然診斷得出來。但她可以用藥物製造假象，這話，她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再等等！”他道。

  雲慕舟打掉他的手，提醒他：“你的心疾不能再拖了，如果不醫治，你活不了幾天。斐玄，這可是你不想醫的，可不是我不給你醫。退婚的事，你得算數！”

  又是退婚！
  斐玄的火氣騰地竄了起來。他就那麽差嗎？既然她都能醫好他的心疾，為何就不能嫁給他？還非要堅持退婚？他到底哪點入不了她的眼！
  他忽然就笑了，笑得蒼涼又絕望。

  說到底，雲慕舟還是在說大話吧，她根本就醫不好他！所以，她不願意嫁給他，哪怕是皇上賜婚，她也不願。

  他今日倒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醫好他。

  他道：“我改變主意了，我想現在就醫！”

  雲慕舟看了他一眼，何時醫對她來說都一樣。一樣的程序，一樣的步驟。

  “可以，為了避人耳目，就在我的屋裡醫吧！”她道。

  斐玄心思一動。心情忽然好了起來，覺得雲慕舟既然能邀請他到她閨房，其實也沒他想的那麽討厭他。

  “都聽你的。”他道。

  雲慕舟又去了一趟藥室，配了一碗麻藥讓他喝下，喝完就讓他躺到了床上。斐玄隻覺得整間屋子裡，都是少女身上的氣息，淡淡的清香，若有若無的纏繞著他。讓他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放松。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雲家丫頭，他總對你圖謀不軌，趁著他不能動，你是不是也應該對他做點什麽？”守護欠扁的聲音，在雲慕舟腦子裡炸響。

  “我不會，要不這個機會讓給您老人家？”雲慕舟撇嘴。

  守護：“”

  這死丫頭就是故意，他一個魂魄能幹什麽？
  他悻悻然的閉嘴。

  雲慕舟在空間裡挑選了二十幾種藥材，然後就開始配藥，守護在旁邊百無聊賴的看著。突然，他瞪大了雙眼。

  斷續丸？
  這死丫頭是怎麽配出來的？方子她是怎麽知道的？
  雲慕舟配好藥之後，捏開斐玄的嘴，給他灌了下去。當藥效在他身體裡運行時，她又拿出銀針給他行針過血。這幾年，斐玄為了保留性命，用自身凝聚出來的內力生生續接上了斷掉的經脈。如今內力已經散開，失了作用，所以他頂多還有半年可活。

  雲慕舟心裡一疼。

  斐玄，是不是上輩子我死之後，你也死了？一想到斐玄會因為心疾而死，她的心就像被人扎了一刀那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