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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是個坑》第一卷_第1578章  兩個楚
  楚文盛在楚家中並非長子嫡孫,論輩分的話,應該管楚正道叫一聲三伯,楚擎的話,需要稱呼為三爺爺。

  花甲老人不應站在風雪之中,於理不合,於情不合,更莫要說是自家長輩。

  只是事有輕重緩急,楚擎要先處理好正事,府內也有很多長輩。

  除了剛到的南宮璽外,付有財老爺子也到了。

  楚擎以晚輩的身份挨個敬酒,每敬一杯酒,便要說上一段話,逗的這群老家夥們喜笑顏開。

  敬酒宰輔,楚擎將南宮平形容成了左膀右臂,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不是馬屁,南宮平值得這樣的誇讚。

  南宮璽連喝三杯,喝的有點多,加上歲數大了,提起了當年的往事,話裡話外透露著,可能南宮守與南宮平小時候被調包了。

  南宮平歎了口氣,現在只是懷疑,如果這次侯爵的封號能下來,那麽他和南宮守,一定是被調包了。

  面對付老爺子,楚擎開始喋喋不休了,沒吹水,都是實話,滅國三策,策策奇謀。

  付老爺子只是重複著一句話,能遇到楚擎,是付家二傻的福氣。

  敬酒吳王,楚擎只有兩個字,勇武,阿軼不是那種儒將,更不是滿腦子神鬼莫測奇謀妙計的將領,只有兩個字,勇武,吳王昌承恪最大的遺憾,都體現在了阿軼身上,一杆鐵槍,只要上了戰陣便是所向披靡,沒有比阿軼更加純粹的將軍了。

  敬酒陶瑸,楚擎沒法說細節,只是說大家能全須全尾的回來,能立了功勞,都靠大舅哥,靠大舅哥的好運氣。

  陶瑸握著楚擎的胳膊,眼眶含淚,一個字都說出來,臉紅的厲害。

  老陶覺得真的是太難為自家姑爺了,說別人家的孩子,戰陣多用勇猛,腦子多好使,到了陶少章這,那都沒法編,憋了半天,就倆字,運氣,看看,編都沒辦法編了。

  敬酒王無疾,楚擎說的少,聽的多,他想要了解王天玉,了解這家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每個人都有故事,不被人知的故事,其他人的故事,楚擎都知道,唯獨王天玉,他的故事,無人知曉。

  根據王無疾所說,王天玉從小就“多動”,什麽東西,都要瞧一瞧,碰一碰,永遠坐不住,站不住,永遠與別人不同,漸漸地,周圍的人都不喜他,嫌棄他,不願與之共處一室。

  王天玉的故事,依舊是一個迷,楚擎懷疑這小子可能沒故事,只是有病,心理上的疾病。

  敬了一圈,楚擎從福三的手裡接過包裹,將土豆與番薯,鄭重其事的放在了昌喻的面前。

  “這兩個農物,是長公主,是我娘,用命換來的,大昌盛世,缺不了它們。”

  昌喻面露困惑,昌賢迅速跑了過來,神色激動的解釋著。

  楚擎放下酒杯轉身走出了院落,走出了楚府,見一個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卻又必須見的人,楚家家主,楚正道。

  隻帶著三哥,楚擎來到府門外,衝著滿身積雪的楚正道施了一禮。

  “小子楚擎,見過楚老。”

  晚輩禮,這是禮節,也是規矩。

  楚正道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禮,隨即又還了一禮,平輩禮。

  “老夫楚正道,見過千騎營大統領楚大人。”

  雖是平輩禮,可歲數在那裡,姿態可以說是十分謙卑了。

  這也是禮節,是規矩,面對大昌朝千騎營大統領必須遵守的規矩。

  “府中賓客喧鬧,不便迎楚老入府,還望海涵。”

  楚正道露出了略顯複雜的笑容,微微點頭:“哪敢。”

  “走走吧。”

  “老夫從命。”

  一老一少,並肩而行,楚正道六十出頭,身子骨十分硬朗,步態穩健,可不知為何,總是想要落後半步,落後了,臉上又閃過一絲不甘之色,隨即又快走兩步,再次平行,周而往複。

  楚擎不緊不慢的走著,只是側目微微看了一眼,啞然失笑。

  大昌朝的權貴們,正如楚正道,迫於楚擎手中的屠刀,只能落後半步,不敢造次,可身份、名頭、家世,總是又令他們不甘於後。

  猶豫著,糾結著,越來越多的人倒下了,最後依舊走著的,只是那些落後半步的人,雖是落後了,顯得恭敬,卻至少還活著。

  楚擎從沒想過為難誰,只是他不為難旁人,旁人就會為難他。

  鵝毛大雪落在肩上,潔白無瑕,正如楚擎的心態一般。

  “落後半步,心卻早已健步如飛,那這半步,與是否並肩而行又有何區別,楚老不了解我爹,更不了解我,到了你這歲數,應隨心所欲才對,想說什麽,便說什麽,無需用一些高深的來表達態度。”

  楚正道老臉一紅,終究還是並肩而行了。

  是的,到了他這個歲數,豈會因為步態的問題失了禮,無非是放不下身價罷了,不言語,用行為去表明一些事情罷了。

  “楚家…”楚正道垂及胸口的花白胡子隨風飄散著,輕聲道:“楚府,還認嗎?”

  楚家,楚府,一個楚,兩個門兒,一個門裡,開枝散葉,人丁興旺,另一個門裡,人丁稀少,卻是大昌朝頂了天的家族。

  “千騎營,認,楚府,就沒必要認了。”

  楚正道長歎了一聲,臉上帶著濃濃的不甘。

  楚擎笑道:“千騎營能認的世家,少之又少,楚家,不是因為遠,而是因為楚家子弟還成,與我無關,所以要認,楚府,與我有關,與我爹有關,既然都在京中扎了根兒,二十多年來活的還算湊合,你特意跑到京中,開口就問認不認,落了下乘,難免讓我想到一句話。”

  “什麽話?”

  “窮在鬧市無人知,富在深山有遠親。”

  楚正道老臉一紅,想要說些什麽,卻死活都說不出口了。

  楚擎駐了足,轉過身,如同一個懂事的晚輩,拍掉了楚正道肩上的積雪。

  “京中靠北,冬日冷,您歲數大了,不適合在京中,楚家的子弟雖然年歲不大,身子骨有些弱,亦不適合在京中。”

  楚正道後退一步,再次施了一禮:“那過了冬,春季如何?”

  “春日裡萬物複蘇,卻太過喧囂,也不適合。”

  “夏季?”

  “夏日太過酷熱,人心浮躁,還是不適合。”

  “秋季?”

  楚擎皺起了眉頭,聲音漸冷:“秋主肅殺!”

  “可…”楚正道一咬牙,鼓起了勇氣:“若不入京,楚家會衰敗。”

  “與我有關?”

  “有關。”楚正道沉沉的歎了口氣:“各州府,多有照拂,因楚家的楚,是楚府的楚,若楚家子弟不入京,楚府離著楚家太過遙遠,那些照拂,便成了歹意,各地州府不比京中,喜揣摩上意,總是揣摩不當,楚府從未看過楚家,他們揣摩著,照拂著,過些年月,楚府對楚府無怨無恨,不問不看,他們又要揣摩著,又錯了,卻以為不問不看便是怨恨,那我楚家,定會衰落。”

  楚擎苦笑搖頭。

  楚府,起來了,地方州府對楚家格外照顧。

  可楚府卻根本不理會楚家,只是不理會,當做旁人,毫無意義的旁人,而照顧楚家的州府與官員,便會誤以為楚府對楚家又有了怨恨,自然會刁難。

  楚家是大族不假,這個大族在京中都有不小的影響力,可分和誰比,和楚府比,和昌家比,渺小的可笑。

  事實上,如今很多地方州府提前得了信兒,知道楚擎或是千騎營要針對哪個世家,千騎營的探馬還未出動,各地州府已經開始撇開關系乃至搜集罪證了。

  “以後楚家,是楚府的楚家,成嗎?”

  楚擎搖了搖頭:“不成。”

  “楚府大,太大了,大的令人惶恐,總要有自家人幫襯…不,總要有自家人聽…”

  凝望著楚擎,楚家家主楚正道深吸了一口氣:“總要有自家人聽著差遣,楚大人才放心不是。”

  楚擎轉過身,指向楚府,似笑非笑。

  “太子、琅琊王、大昌最機智的謀士、中州最厲害的能工巧匠、兵部最驍勇善戰的將軍、舟師最勇猛的軍伍,都是我的友人,也都給三分薄面,聽從我的差遣。”

  楚擎看向空中的大雪,面容是那麽的驕傲:“我楚擎已經很滿足了。”

  “可…”楚正道驚慌失措:“可我們姓楚。”

  一直默不作聲的福三開了口,冷聲開口。

  “狼,不與兔為伍,更不與狐為伍,與兔狐為伍,狼,便無法覓食。”

  楚擎微笑的點了點頭:“三哥說的不錯,君子,我做不成了,至少不能做個偽君子,滅世家滅的好好的,自己又成了世家,不叫事。”

  楚正道也笑了,失望,又如釋重負。

  “做這兔兒,能長久?”

  “能,肥肥的,萌萌的,只要不起了狐狸的心思。”

  “不起,能長久?”

  “能,安安分分的。”

  “安分,能長久?”

  楚擎沒有不耐煩,認真的點了點頭:“能,我保證。”

  “好。”楚正道再次施了一禮:“謝楚大人成全。”

  “應有之意。”

  “公事,不談了,私事,可談?”

  楚擎微微挑眉:“私事?”

  “家事,關於武安之事。”

  “回府。”

  楚正道面露喜色:“回楚府?”

  “楚府門前,先聽是何家事,再看可否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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