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不喜歡比自己還能裝的人,拍了拍屁股,跑去跟一群莊戶們混吃的去了。
黃老四發現楚擎似乎不怎愛搭理自己,突然有點小失落。
其實他很享受這種隱瞞身份與其他人交流的感覺,尤其是最後顯露“真容”之後,對方驚訝萬分然後嚇的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的模樣,很爽!
孫安走了過來,悄聲道:“陛下,敬儀殿還積壓了一些兵部的折子,您看…”
“朕每日操勞,難得閑暇片刻,晚些再回去。”
孫安陪著笑,不敢再說什麽。
作為天子近侍,他理解黃老四。
登基之前,作為四皇子的天子在軍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與軍卒們稱兄道弟好不快活,本就是散漫的性子,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回京爭奪皇位,奪了大寶後,卻要整日困在皇宮之中處理那永遠批複不完的奏折。
沒了滿嘴葷話的粗鄙軍卒,沒了策馬狂奔的快意,更沒有刀頭舔血的驚險,這位新君也只能微服出宮在京中轉轉了。
現在猛然間見到了人間的“煙火氣”,自然要湊湊熱鬧不想回敬儀殿中批複奏折了。
小太監帶來的食盒看著很多,菜肴也精致,可也只是精致罷了,填不了多少肚子,二百多人,一人吃上那麽兩三口就沒了。
大人們倒是沒說什麽,知道深淺,意思意思吃一口得了,天大的福分,哪能再張嘴討要,隨身帶著蒸餅墊吧墊吧幾口後又繼續乾活了。
可二妮和幾個小孩子卻是第一次吃宮中的美味,流著口水抓著大人的袖子小聲說著沒吃飽。
孫安瞧見了,笑眯眯的衝著二妮招了招手:“丫頭,來咱家這。”
二妮躲在吳剛身後,有些畏懼。
孫安也不惱怒,一指西北側:“去,那裡是膳房,沒吃飽,那就去要些糕點吃。”
吳剛連忙滿面歉意:“公公厚愛,吃飽了,丫頭吃飽了。”
“長身體的年紀,去吃就是了,宮裡還能沒了吃食。”
“謝謝爺爺。”二妮喜笑顏開,帶著她哥哥大旺撒丫子跑向了膳房。
這一聲“爺爺”,叫的老太監見牙不見眼,嘴巴咧的都能看到扁桃體。
楚擎微微一笑,倒是對老太監改觀不少。
能喜歡小孩子的人,一般壞也壞不到哪去。
原本,楚擎是對皇宮敬畏的,對孫安也帶著幾分敬畏想要巴結討好。
可一來二去的,他發現拿著佛塵的大太監挺好打交道的,這宮中,也不像是自己想的那般森嚴可怖。
坐回了柱子上,楚擎又開始發起了呆。
黃老四還是坐在那,望著揮汗如雨的莊戶們也不知在想著什麽。
見到孫安弓著腰靜立在一旁,黃老四打了個顏色,讓老頭太監哪涼快哪待著去,他怕楚擎再看出什麽。
結果過了沒一會,二妮和大旺倆孩子跑回來了,小丫頭在前面跑,哭哭啼啼的,直接扎進了吳剛的懷裡。
楚擎站起身走了過去:“怎麽了?”
二妮小聲和吳剛說了什麽,老頭聽過之後滿面尷尬,連連擺手:“無事,無事,東家莫要掛懷,是丫頭不懂事,無事的。”
楚擎擰著眉頭,望著哭的慘兮兮的二妮:“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和叔叔說。”
二妮將腦袋摟住吳剛的大腿,也不說話,就是哭。
大旺倒是開了口,看著楚擎說道:“東家老爺,妹子去膳房要些糕點吃,有個胖太監罵了妹子。”
“罵什麽了?”
“說他是不要臉的野丫頭,滾遠些。”
楚擎蹲下身拍了拍二妮的腦袋:“叔叔沒帶錢,明天,明天再來的時候,叔叔一定帶著好多糕點給你吃,別哭了,這是皇宮,那些太監都是給皇帝打工的,咱招惹不起。”
二妮吸溜吸溜鼻涕,看著楚擎乖巧的點了點頭:“二妮明日不來了,宮裡不好,謝謝東家。”
楚擎站起身,歎了口氣對吳剛說道:“也好,明日別讓孩子們來了,工錢一樣給,得了工錢,給孩子們買些吃的。”
吳剛又施了一禮:“東家心善。”
楚擎擺了擺手,頗為無奈的坐回了柱子上。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黃老四笑道:“那髒丫頭被欺辱了,你為何不為她討個公道?”
“別鬧了,罵她的肯定是太監,皇宮的太監,我用什麽討公道,全家的命啊。”
黃老四面帶鄙夷:“膽小如鼠之輩,太監又如何。”
楚擎雙眼望天,懶得吭聲。
他何嘗不想給二妮討個公道,一個孩子要些糕點吃罷了,不給就不給,還罵人家,怪不得都說太監心理不正常。
“孫安交於你了腰牌,拿著這腰牌,去,為那髒丫頭討個公道。”
楚擎搖了搖頭:“不管這閑事。”
“為何?”
“怕得罪人。”
“得罪人?”黃老四臉上鄙夷之色更重:“此事是孫安交代的,便是得罪了人,又能如何。”
“這是皇宮,不是其他地方,因為這點小破事我去找孫安公公告狀,至於嗎,再說了,都是太監,人家可都是一家人。”
“瞻前顧後,枉為男兒!”黃老四霍然而起,一把抓著楚擎的肩頭給他拎起來了:“與本將去,為那髒丫頭討個公道。”
楚擎哭笑不得:“你看不過去你就直接去得了唄,拉著我幹什麽。”
“本將不言語,你來責罰。”
“啊?”
“快走,哪來的那麽多廢話。”
黃老四手勁極大,一拉一扯差點沒給楚擎拽倒。
掙脫開了黃老四,楚擎隻好跟著:“那我去看熱鬧啊,你要打要罵你自己上。”
“本將說了,不言語,你來責罰。”
“我一個宮外的人我責罰太監幹什麽。”
“讓你做便做,狗眼看人低的太監,既願意刁難一個娃娃,那你便刁難他!”
楚擎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也好。”
看黃老四的模樣,根本沒拿太監當回事,楚擎本身就看不過,有黃老四撐腰,給二妮出口氣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
就這樣,二人並肩走到了善房之外。
膳房叫房,實際是個大院,還不是禦膳房,就是給宿衛和有品級的太監們做飯的地方,一桶桶新鮮的食材擺在外面,幾個太監正在案板上剁餡。
黃老四一腳踹開虛掩的院門,嚇了裡面的太監們一跳。
二人一眼就看到“嫌疑犯”了,院子裡面七八個太監,只有一個胖的和個野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