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假病歷的保駕護航。
之後的一個星期安檸和安羽彤兩人倒還算安穩。
除了不能走出綠苑,不能使用任何電子通信設備,幾乎沒有其他禁製。
起初安羽彤由於安全感的缺失,總是隔三岔五地討好林楚楚。
發覺林楚楚根本不肯買帳,便也懶得逢場作戲。
反觀安檸。
因為心中有所牽掛,這一個星期裡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安檸,你得振作點兒。”
林楚楚借著給安檸送藥的空當,趁機將鬱聽白的近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我向杜醫生打聽過了,鬱先生他沒有大礙,但被篡改了部分記憶。”
“所以,鬱先生現在已經搖身一變成了King的接班人?”
安檸尋思著鬱聽白就算是失去了記憶,也不是可以任人捏扁搓圓的存在。
唐非凡若是想要進一步地控制他,大概率會采取溫情懷柔政策。
這種情況下,篡改記憶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唐非凡大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將自身杜撰成鬱聽白的生父,轉而將鬱家定義為有著血海深仇的對家。
如此一來,他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籠絡住鬱聽白的心。
林楚楚詫異地看向安檸,顯然沒有猜到她的思維這樣敏捷。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特特壓低了聲道:“沒錯。King已經同綠苑上上下下交代過了,鬱先生往後便是唐家大少,他還說總有一天要將衣缽傳給鬱先生。”
“為了拉攏鬱先生,他還真是煞費苦心。”
安檸無奈地歎了口氣,只能寄希望於鬱聽白能夠盡早看清唐非凡的真面目。
不過話說回來
她總感覺鬱聽白明辨是非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
失去記憶前。
他曾一度被安羽彤的花言巧語騙得團團轉。
也正是因為如此。
她並不認為失憶後的他能強過失憶前的他。
午後。
唐非凡為了檢驗對鬱聽白催眠控制的成功,吃飯期間特地讓人叫來了安檸和安羽彤。
安羽彤深怕再生枝節,忙以心臟病複發為由,稱病不去。
安檸接到通知,臉上總算現出了一抹喜色。
她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見到鬱聽白了。
再這麽憋下去,她怕是要瘋。
安檸走進唐非凡的私人餐廳時,鬱聽白恰好對上了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
四目相對,似乎有電流隱隱地在兩人間來回波動。
不過僅片刻的功夫。
鬱聽白便移開了視線,臉上寫滿了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坐。”
唐非凡笑了笑,指著鬱聽白身側的空位,示意著安檸快些落座。
安檸輕輕地點了點頭,順從地挨著鬱聽白坐了下來。
見他毫發未損,她高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終於平穩落下。
“你看什麽?”
鬱聽白被安檸盯得有些不耐煩,聲色冷漠地問。
按照唐非凡的說法,鬱老爺子之所以逼著他迎娶安檸過門,就是為了找個女人時時刻刻地監視著他。
意識到和自己關系最為親密的妻子居然是仇家的傀儡。
鬱聽白的情緒是肉眼可見的低落。
“沒什麽。”
安檸全然忽略了他的不耐煩,隻一門心思地替他夾菜盛湯。
唐非凡眯了眯眸,目不斜視打量著鬱聽白的神色。
見鬱聽白全程冷漠臉,他才暗暗地松了口氣。
意識到杜梓騰的催眠起到了作用,唐非凡看向鬱聽白的眼神愈發慈愛。
“咱父子好久沒有一起用餐了。今兒個高興,陪老爹喝一杯?”
說話間,唐非凡已經讓人給鬱聽白的酒杯裡加滿了酒。
“頭疼,不想喝。”
雖說鬱聽白的腦海中多出了他和唐非凡朝夕相處的部分記憶。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稀裡糊塗地認賊作父。
由於無端多出來的記憶有許多邏輯不能自洽的地方,他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篡改了他的記憶。
為了試探唐非凡對他的容忍程度。
鬱聽白故意不給面子地晾著他,說什麽都不肯和他碰杯。
見狀,唐非凡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再加上這些年來稱王稱霸慣了,自然是容不下鬱聽白這種蓄意挑事的行為。
“你既不肯叫我一聲爸,又不願陪我喝酒,是打算造反嗎?”
唐非凡大掌拍桌,聲音裡也透著一股危險肅殺的氣息。
他的耐性本就有限。
就算鬱聽白尚還有利用價值,他也不可能真將鬱達禮的後代當成自己的親兒子。
鬱聽白抬頭看向雷霆震怒的唐非凡,盡可能心平氣和地道:“老唐,給我一點時間適應一下新身份,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你是我的兒子,一直都是!”
“這種事兒還需要時間適應?難不成你這是被鬱達禮那個老匹夫洗腦了?”
唐非凡冷哼著,話裡行間盡顯不滿。
而站在他後方的林楚楚的臉色也變得愈發煞白。
她心裡很清楚,唐非凡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同鬱聽白撕破臉面。
他只會在私底下將所有的怒氣發泄到她身上。
有時候是用尚未掐滅的煙頭。
有時候是用鞭子。
總之,他想要對她做什麽,她從來沒有拒絕的權利。
安檸見林楚楚的臉色越來越差,瞬間便想明白了她在擔憂什麽。
為了消解唐非凡的怒氣,她忙端起鬱聽白桌前的酒杯,仰著頭一口悶了。
“鬱先生身體不舒服,還是我替他喝吧。”
“就憑你?”
唐非凡饒有興致地看著安檸,冷聲問道:“你憑什麽替他?小小的暴發戶之女,和我兒怎能相提並論?”
“擾了你的興致,實在抱歉。我自罰三杯,權當謝罪了。”
安檸的目的是讓唐非凡消氣,根本沒有顧及到自己的身體。
她的酒量很差,還很容易酒精過敏。
之前被逼著去夜總會陪酒,每次她都需要服下大把大把的解酒藥。
沒了解酒藥,三杯紅酒下肚,她隻覺眼前的所有東西都帶著重影。
更為糟糕的是。
她還因為急性過敏出現了喉頭水腫,呼吸困難的症狀。
“你倒是會來事兒。”
唐非凡也不是真想要和鬱聽白計較,既然安檸給遞了台階,他便想著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頭疼的話,先回房休息吧。”
他眼皮也不帶抬一下,慢條斯理地吃著盤裡的活章魚刺身。
“好。”
鬱聽白點了點頭。
正要起身時。
見安檸依舊呆愣愣地杵在餐桌前,他瞬間冷著臉,不留情面地訓斥著她,“還不給我滾回去?”
“.”
安檸訥訥地看著他,還想親口問問他,為什麽總是凶她。
他就已經把她扛在了肩上,自然而然地將她帶回了唐非凡給他準備的豪華單人間。
唐非凡自以為很是了解年輕人心裡的那點小九九,隨口補了一句:“她被傳染了性病,你最好小心點。要是有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給你安排其他人。”
“不必。”
鬱聽白愣了愣,他完全沒有想過安檸會染上那病。
一個星期前他剛轉醒的時候,他們還上過床的。
他能確定那個時候她還是健康的。
怎麽沒幾天,就染上了這種病?
回到臥室後。
鬱聽白沉鬱的臉色並沒有絲毫的緩和,“砰”的一聲將安檸扔到了床上,“不會喝酒為什麽要逞能?”
“我要是不喝,到時候那個大魔頭又得將氣撒在楚楚身上。”
“楚楚是個好人,我很怕她會被大魔頭折磨到死。”
安檸揉了揉突突作痛的腦殼兒,耐著性子解釋道。
放空了好一會兒。
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屁股被鬱聽白摔得隱隱作痛。
一時間。
委屈交織著氣憤如同迅猛而來的山雨,瞬間爆發。
“鬱聽白,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
“總是凶我有意思嗎?”
“你知不知道,見不著你的七天裡,我有多擔心?”
“你真的太過分了!就算是失去了記憶,也不能反反覆複地欺負人呀!”
安檸氣呼呼地脫掉了腳上的拖鞋,朝著鬱聽白帥氣的臉頰扔去。
只聽“啪”的一聲。
鬱聽白的臉頰上瞬間多出了一個灰撲撲的鞋印。
他嫌棄地轉身去往了洗手間,再三清洗著自己被她的鞋子擊中的大半邊臉。
直到將臉上的皮膚搓到紅了一大片,才止住了動作。
安檸發泄完怒氣後,又踉踉蹌蹌地扶著牆進了洗手間。
“你做什麽?”
鬱聽白困惑地看著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就利索地脫掉了褲子,一屁股坐在了馬桶上。
“.”
他頭疼地看著優哉遊哉地晃動著腳丫子,搖頭晃腦的安檸,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開口問道:“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我有病。”
“你離我遠一點!”
“不然,小心我滋你。”
安檸又一次地搖了搖頭,她已經不記得剛才是因為什麽事才生的氣。
不過潛意識裡。
她總感覺是鬱聽白欺負了她。
鬱聽白滿頭黑線:“!!!”
滋他?
這是一個看起來乖巧聽話的女孩子會說的話?
還是說。
她真的醉糊塗了?
“安檸,你最好別給我裝瘋賣傻。”
鬱聽白見她要起來,下意識地轉過了身。
他雖然不願意相信唐非凡,但這並不代表著他願意相信安檸。
現在的他。
除卻被強加的記憶,腦海裡還是一片空白的狀態。
這種腦袋空空心房空空的感覺,讓他極不自在。
“我不傻,你才是大傻子!”
“被女人騙得團團轉也就算了,現在又被男人騙。”
“他說是你爸,你還真就相信了?”
安檸罵罵咧咧地穿好了褲子,又神神叨叨地補了一句:“不瞞你說,我其實也有雙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