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聽白聽著電話另一頭顧凌驍句句戳心的控訴,心痛得無以複加。
他張了張嘴,試圖說些什麽。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嘗試了好幾回,愣是連一丁點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顧凌驍靜靜地聆聽著聽筒裡鬱聽白急促的喘息聲,不放心地問了一句,“鬱哥,你還好嗎?”
“不打麻藥是不是很痛?”
鬱聽白不敢去想象安檸在那幾個小時裡究竟經歷了什麽。
盡管一顆心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折磨得鮮血淋漓。
他還是試圖著去了解真相。
顧凌驍蹙著眉,沉聲解釋道:“一般而言,清宮手術是需要全麻的。她甚至不肯接受局麻,肯定是會疼的。”
鬱聽白的心跳好似漏掉了一拍。
他緊緊地攥著手機,手上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手機一般,以致於手背上的青筋在須臾間盡數暴起。
這一瞬。
他突然記起安檸剛做完手術後喑啞得不成樣子的嗓音。
那時候他還納悶她的聲音怎麽變成了那樣。
原來是哭啞的
“老顧,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她不讓我告訴你。”
顧凌驍從來沒有想過瞞著鬱聽白。
只是他答應過安檸替她保守秘密。
鬱聽白鬱悶到了極點,冷聲質問道:“她不讓你說,你真就隻字不提,心安理得地幫著她將我騙得團團轉?”
“不全是。”
顧凌驍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將心裡話一一道出。
“她命懸一線的時候,你還記得你在哪嗎?你在醫院二樓柔情蜜意地陪著安羽彤。”
“昨晚她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又做了什麽?”
“鬱哥,她真的很不容易。雖然出身富庶之家,但她從來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媽媽瘋癲,弟弟車禍昏迷了一整年。嫁給你之後,你對她也很一般。”
“單單是一般也就算了,我記得你可沒少害她受傷。醫院就跟第二個家一樣,三天兩頭往裡跑。”
顧凌驍並不打算戳鬱聽白的痛處。
可是有些話他怕自己不說,再也沒有人會告訴鬱聽白。
“鬱哥,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麽會跑去發傳單?我猜,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生活所迫。”
“可能在你看來很容易擺平的事,就能夠將她壓得喘不過氣。”
“離婚對於你們兩人而言,情況也大不一樣。你可以去會所買醉,有錢有權,任何時候都有大把的人上趕著巴結你。”
“而她呢?失去了庇護,會遇到多少麻煩你心裡應該清楚的。”
見鬱聽白半天沒有回應。
顧凌驍索性一鼓作氣,插刀插到底。
“她明明可以不去遭那些罪的,是她執意不肯刷我的卡。”
鬱聽白將顧凌驍的話聽進了心裡,但在經濟方面,他自認為從來沒有虧待過安檸。
在他看來。
安檸之所以會被刁難,會遇到危險,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造成的。
如果她願意接受他的錢,她根本不會遇上這麽多麻煩。
就算是離婚了,也絕對不會有經濟方面的壓力。
“鬱哥,你能不能換位思考一下?”
“如果你是她,你真的能夠心安理得地花著前任的錢?”
顧凌驍徹底被鬱聽白氣到了,直接掛斷了電話。
鬱聽白做慣了高高在上不知人間疾苦的鬱家大少。
想讓他設身處地地替別人著想,就像是在癡人說夢。
還有就是。
他聽得出來,鬱聽白話裡行間總懷疑他在撬牆角。
如果他真的想撬牆角,用得著等到現在?
他不過是顧念著兄弟的情分。
要不然和鬱聽白這種情商負數的人爭,他的勝率真是高得不得了。
鬱聽白被顧凌驍一番“敲打”,徹底清醒了過來。
拉開車門,他便朝著安檸離開的方向一路狂追。
安檸在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之後,緊張得不得了。
她頻頻地看著手機。
就怕手機屏幕上再次冒出神秘人的匿名短信。
有時候可能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
她才跑出一小段距離。
手機屏保上突然彈出了一條匿名短信。
安檸看到短信的那一瞬,身上的血液就好像被凍住了似的,害怕到了無法呼吸的地步。
她緊捂著起伏不定的胸口。
給自己做了好一段時間的心理建樹,終於鼓起勇氣點開了匿名短信。
【你老公要是問你為什麽不打麻藥,你就告訴他,你恨他恨到咬牙切齒,不打麻藥只為了記住那份痛是因他而起。】
安檸怔怔地看著短信裡的內容,心裡拔涼拔涼的。
她知道這句話一旦說出口,她和鬱聽白之間就徹底沒救了。
安檸受夠了被人擺布的無力感。
立馬回復了一條短信。
【別逼我。我就是死也不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想死?隨便你。不過你要是死了,你媽媽和弟弟,我可不敢保證他們是不是會活得生不如死。】
霍西爵狠狠地拿捏住了安檸的軟肋。
一旦發現情況有些失控,他便會利用安檸最親近的人,再次控制住她。
【為什麽要這麽逼我?】
【你既然這麽恨我老公,為什麽不肯光明正大地和他較量?】
【拿捏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就這一點,我敢肯定你永遠也比不上他。】
安檸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她的情緒也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再敢多說一句,你弟弟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霍西爵最討厭別人拿自己和鬱聽白作對比。
安檸的這番話算是徹底犯了他的忌諱。
他明顯比鬱聽白出色得多。
要知道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賺來的。
而鬱聽白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坐擁億萬身家,不過是比他更會投胎.
安檸怔怔地盯著手機屏幕,沒有再去回復短信。
她懷裡抱著一遝的傳單,心事重重地坐在了露天廣場的台階上。
鬱聽白找到她的時候。
她已經維持著同一個坐姿,在陽光下暴曬了十來分鍾。
“安檸,聊聊?”
鬱聽白順勢坐到了她左手邊,“可以跟我說說,為什麽做手術的時候不打麻藥?流產只是一個意外,是嗎?”
“流產不是意外。”
安檸抬起頭,堅定地回答道。
盡管這麽做很冒險,但她忽然很想要賭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