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真的?”
安檸抬起墨黑的眼睛,長長的羽睫輕輕顫動著。
鬱聽白瞅著滿臉欣喜的她,勾著唇,耐著性子又回答了一遍。
“那家西餐廳又貴又不衛生,還是回家吧。”
“嗯嗯!”
安檸心裡頭的大石頭總算落地
整個人瞬間輕松了不少,連步伐都輕盈了許多。
“你喜歡吃什麽?回家後我親自給你做。”
“隨便。”
鬱聽白雙手插兜,視線淡淡地落在興致高漲的安檸身上。
她似乎才十九歲。
像她這樣單純且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兒,又怎麽可能制定出嚴密的殺人計劃?
連辦案多年,經驗老道的刑偵警察都找不出和她相關的關鍵性證據,是不是意味著殺害安羽彤的人並不是她?
鬱聽白頭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在此之前,他曾聽人說起過安檸的許多陋習。
諸如私生活不檢點,為了街頭混混多次流產。
又如考試抄襲,打罵同學等等。
只不過,這些事兒他都沒有親眼看到
回到鬱家老宅後,安檸很快就做好了西紅柿雞蛋面。
“就這?”
鬱聽白挑了挑眉,眼裡的嫌棄不言而喻。
西紅柿連皮兒都沒去掉。
上頭擱著的荷包蛋也有些焦。
一看就覺得不好吃。
“不夠吃?”
安檸對自己的廚藝相當自信。
她壓根兒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引以為傲的廚藝會被人嫌棄。
掃了眼自己碗裡還沒動過的荷包蛋。
猶豫了0.01秒,她便大方地將自己碗裡的煎蛋夾到了鬱聽白的碗裡。
“你要是不夠吃的話,我的也給你。”安檸善解人意地道。
鬱聽白:“……”
一旁的吳媽瞥見安檸的舉動,雙眼瞪得溜圓。
鬱聽白的潔癖十分嚴重。
安檸也不知道是缺心眼兒還是怎麽的,居然大喇喇地用自己的筷子給他夾菜。
這下不惹怒他才怪!
吳媽幸災樂禍地看向了安檸,心下暗忖著,這回她怕是要倒大霉了。
讓她大失所望的是,鬱聽白並沒有發火。
不止沒有發火,還慢條斯理地吃起了那碗賣相不怎麽好的西紅柿雞蛋面。
起初,他確實有些膈應。
半天不肯動筷。
可坐在他對面,雙手捧著大碗,滋溜滋溜大口嘬著面條的安檸實在是太有感染力。
乾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鬱聽白總感覺她碗裡的面似乎更香一些。
不過。
他可沒法厚著臉皮湊上前,跟人搶吃的。
舔了舔削薄的上唇,鬱聽白終於動了筷子。
“怎麽樣?”
“是不是一點兒也不比那什麽蘇格蘭藍龍蝦撈面遜色?”
安檸抬起晶亮的眼睛,滿臉期待地看向鬱聽白。
“湊合。”
鬱聽白頭也不抬一下,全神貫注地吃著面。
可能是山珍海味吃慣了。
來上一頓粗茶淡飯,倒也新鮮。
佯裝在角落打掃衛生的吳媽沒能等到鬱聽白大發雷霆,倍感掃興。
她擦了擦濕漉漉的手,想著第一時間將鬱聽白的反常舉動一五一十地說給胡鈺聽。
轉頭的刹那,又見鬱聽白捧著大碗,大口地喝起了面湯。
天啊,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心目中矜貴優雅的大少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粗鄙?
由於太過驚訝,吳媽一不小心踢到了腳邊的水桶。
水桶裡的髒水“嘩”的一聲,盡數灑到了胡鈺剛從國外定製的手工繡花地毯上。
她嚇得臉色驟變。
為了不讓胡鈺瞧出端倪,她一咬牙,直接躺在了地毯上。
意圖用身體的重量,外加身上衣服的吸水性,快速汲乾地毯上的水分。
聽到動靜,安檸不明所以地看著行為怪異的吳媽。
正想開口詢問一二,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掃了眼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急忙接起電話,“小澤,今天狀態好不好?”
“姐,夜宸哥說我的身體機能基本恢復正常,明天就能轉去普通病房啦!”
“太好了!明兒個一早,我就去陪你。”
安檸展顏,面露喜色。
想到安澤即將恢復健康,黑潼潼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姐,明天你可以帶著姐夫一起來嗎?”
“這你姐夫最近有點忙,可能來不了。”
安檸忘了關閉免提。
等她慌慌張張調低音量的時候,安澤的話已經一字不落地入了鬱聽白的耳裡。
鬱聽白眸色微瀾。
他徐徐地擦乾淨沾染上了油汙的手,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發問:“你弟弟想見我?”
“嗯。”
安檸應了一聲,又急忙補充道:“你不去也沒關系的。”
“明天沒空。”
“哦。”
安檸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她見鬱聽白已經吃完面,正想著上前收拾碗筷,他卻輕飄飄地開了口:“我下周六有空。”
“你是說,下周六有空陪我一起去看小澤?”
“耳朵有問題?”
鬱聽白蹙了蹙眉,淡淡地道:“有些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知道了。”
“剛剛警局那邊來消息了,張順順死活不肯招出誰指使的他,已經被收監。至於魏嫻雅,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直接住進了仁禾醫院。”
鬱聽白原本懶得同安檸說這些。
只是突然安靜下來,不知道說什麽,就隨口提了一嘴。
聽到魏嫻雅被嚇到住院,安檸多少得到了些許慰藉。
可.
事情鬧到這個份上,她想要從安振霆和魏嫻雅那兒拿回屬於自己的那份嫁妝,恐怕更不容易了。
安檸無奈地歎了口氣。
安澤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然而他的學費和生活費,都還沒有著落。
加上今天在西餐廳裡出的糗,她愈發堅定了出去找工作的決心。
雖說,鬱聽白在吃穿用度上從未苛待過她,但她也不能事事都依賴著他。
再有就是,安振霆已經徹底放棄她和安澤。
她做不到沒臉沒皮地跑回去乞求他的施舍。
“你在做什麽?”
鬱聽白睨了一眼頻頻走神的安檸,冷冷地道:“又在想司夜宸?”
“才沒有。”
安檸悶聲答著。
收拾完碗筷,就匆匆回了房準備簡歷.
這之後的幾天。
她接連投了上百家的企業。
由於她只有高中學歷,正規企業甚至連面試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幾番折騰下來,難免有些喪氣。
鬱聽白見安檸成天到晚抱著電腦發呆,原打算問問她在忙些什麽,又不好意思親口問。
想了一下,他索性自告奮勇提出帶她去醫院探望安澤。
據他所知,安澤和安檸的感情一直很好。
安檸在做什麽,安澤絕對會追問到底。
“你不是說,周六才有空?”
安檸歪著腦袋,納悶地看向剛剛洗完澡只在腰間圍著一條浴巾的鬱聽白。
“不想去?那我自己去。”
鬱聽白傲嬌地冷哼著。
他麻溜地解開了圍在腰間的浴巾,自顧自地換著衣服。
接連三四天的會議使得他的大腦時常陷入宕機狀態。
待他想起來屋裡還有個女人的時候,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