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黎眼裡有疑惑，有不解，“你既然知道他是太子黨一派的，為什麽不索性把他除掉？”

  “除掉？”

  司千煥挑眉，伸手打開杯蓋，熱氣縈繞而升，模糊了他的輪廓，他眯著眼，慵懶得抿了一口　透過那茶水的霧色，整個人如煙如塵：

  “當年父皇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已經是父皇的首席幕僚，所以對他很是有一份信任。”

  “何況他還是太子的舅舅，手握重權，而且暗中培養和拉攏的勢力並不少，何況……。”

  司千煥手指摩挲著杯子，頓了頓道：
  “若是朝野之上毫無對手，父皇又怎麽任由我這麽一個威脅太子存在的人活到現在，還手握朝政大權？既然……”

  “既然皇帝總是需要有一個人來做王爺的對手，所以乾脆留著些知根知底。”

  穆清黎品了一口清茶，接下了他的話。

  對於司千煥這樣的人而言，這麽危險一個自己的人存在，他是不會留著對方到現在的。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在玩火。”

  穆清黎忽然抬起眸子，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淡然但卻如凌厲的刀子望著他。

  司千煥拿著杯子的手微微一頓，隨後看向她，片刻後，他忽然輕笑：
  “小黎兒還真是越來越了解為夫了，玩火有什麽不好，本王最喜歡看著那些人不斷地折騰，他們自以為自己做事天衣無縫，心機深沉，卻不曉得隔牆有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但是本王最喜地是看到他們事到臨頭，與本王冰刀血刃的時候，那種驚惶失措，從茫然到恐懼到憤怒，再到絕望之時的模樣，簡直過癮極了。”

  穆清黎聽到這話，甚是無語。

  她以前怎麽都沒發覺王爺有這種血腥又踐踏人自尊的嗜好。

  此等吐槽的話，穆清黎沒有說出來，只是搖搖頭，不甚讚同地道：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暗衛的人在厲害，也不能保證王爺你事事都能顧及的到。”

  人總有疏忽的時候，往往越是不被重視的，有可能就是最危險的存在。

  司千煥看著穆清黎，忽然似笑非笑地道：

  “那不是因為以前沒有遇到過你麽，一個人的時候，怎麽樣都無所謂，若是有人能有這本事殺了冥王，倒也有趣……。”

  剩下的話，卻消失在穆清黎地目光裡。

  穆清黎握著他的手，靜靜地看著他：
  “如今你我已經成親，你答應過的，你的命只能在我的手裡，沒忘吧？”

  司千煥看著面前的女子，橘色的燭光在她眼瞼下印出一片淡淡的陰影，讓她的眸子越發顯得妖媚而靜謐。

  他順手反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沒忘，不會忘的。”

  穆清黎定定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
  “記住你說的話。否則，我會在你死以後，嫁給別的男人，再生幾個孩子，一生榮華，福祿雙全，永遠都不會再記得你。”

  司千煥聞言，無名之火蹭蹭升起，隨後忍不住低聲嗤笑，這丫頭，總是知道怎麽惹怒他。

  “你就不能說點為我守節一生一世，或者生死相隨這樣的話麽？”

  穆清黎看著他，涼薄一笑，斬釘截鐵地道：“休想！”

  司千煥忍不住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火光：“你……。”

  穆清黎忽然起身坐到他懷裡，仰頭看著他，軟軟的，暖暖的，水眸裡有水光閃過，幾乎有一種祈求的情緒在裡面，與她冰冷的話形成鮮明的對比：
  “若是不想這樣，那就永遠都不要忘了，你永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司千煥何曾見過這般溫軟的穆清黎，眸裡頓時漾起無數漣漪，隨後低頭在她頭上親了親，玩笑似地道：

  “我記得的，我一定會護著小黎兒，一定會遇神軾神，逢魔屠魔，死生不棄可好？”

  她這溫軟地話倒是比什麽威脅利誘都踩中他的痛處。

  司千煥把穆清黎抱在懷裡，像抱著自己最心愛的寶貝一般小心而溫柔，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唇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意來。

  當初許是不該招惹這看似溫柔，實際上性子比誰都刁鑽的小丫頭。

  如今溫香軟玉在懷，竟讓他生出留戀人世的心來了。

  她就像他此生渡不過的劫，而且他也不想度了。

  司千煥垂下精致地鳳眸，纖細如玉的手指緩緩掠過懷中人的一縷青絲。

  穆清黎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沉穩心跳，感受著他的溫柔輕觸，就想膩斃在他的溫柔裡不醒來。

  她微微地勾起唇角，露出個滿意的笑來，慢慢地琢磨剛才著他的話。

  死生不棄？

  嗯，真好。

  她喜歡這種讓人滿足的甜言蜜語。

  兩人就這麽在軟塌上相擁著坐了許久，享受難得的靜謐時光。

  直到窗外有夜風吹來，一片濕潤的氣息掠過她的臉頰，穆清黎伸手輕扯他仍舊帶著微微潮意的發尾，在指間玩了一會子，忽然問：“剛洗了頭麽？”

  司千煥半眯著眼，淡淡地“嗯”了一聲，優雅地朝窗外打了個手勢，隨後一道黑影瞬間掠過，沒用多久，軟塌旁的桌子上就多了精致的酒壺和幾碟點心。

  穆清黎抬頭起來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和點心，發現不少都是自己很喜歡吃的，她伸手捏了一塊桂花糕放在嘴裡，邊眯起眼，露出個滿足的輕笑道：“你還真是會使喚人。”

  瞧墨五那個俐落的動作，絕對不是第一次做這種端茶倒水的活了！
  司千煥優雅地拿起一旁地白玉杯子倒了酒：
  “那是自然，人本來就是拿來用的，如屬下自然有屬下的作用，如小黎兒你自然是用來在床上好好疼愛的。”

  穆清黎本想聽他說些什麽高見，卻不想聽到這麽一句話，頓時被嘴巴裡的桂花糕噎得不輕。

  一邊咳嗽，一邊沒好氣地瞪他，這位王爺，三句話不離床，上輩子怕不是床變的吧？！

  看著穆清黎小臉漲紅的模樣，司千煥悶笑起來，他就喜歡逗弄這個丫頭，省得整日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偏生他膚光如玉，輪廓精致，便是這等昏暗的燭火下也顯得異常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