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太子殿下是微顫 抖著身子的。
柳依依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那股子害怕。
就好似那年他被匪賊抓了起來,弱小無助得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柳依依下意識的拍打他的背脊,輕聲哄道:“別怕。”
太子殿下擁抱著柳依依的力道更緊了,他喃語著她的閨名:“依依。”
半晌後,柳依依坐在太子殿下身邊,輕握住太子殿下的手,緩緩輕說:“殿下,這些時日 你不在宮中,發生了很多事。”
太子殿下聽柳依依這麽說,瞳孔瞪大,眼裡都是害怕。
他顫 抖著聲說:“我,我被打暈了。宮裡發生的事我不清楚。”
這話說的極為心酸,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掉落下來。
柳依依不知太子殿下遭了什麽罪,但清楚肯定不好過。
太子養尊處優慣了,有此經歷也是好的。
柳依依歎了一聲道:“依依知道。有人扮做太子殿下,回來調差多年前的舊案子。”
“誰,到底是誰。”
“依依只知道南玉盈也在其中。”
太子殿下聽聞南玉盈這名字,沉默了半晌。
南玉盈是父皇與趙淑妃所生的公主,這事無人知曉。
若不是他執意要納她為妃,他也不會知,這是與他有血緣關系的妹妹。
他色迷她的美貌,傾於她的才華。
他以為她心裡的男人就是他,直到有一天,他才知道那個人並非是她。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所以那日他強佔了她的身子。
他派人奸汙了她的清白。
她死了。
母后說她死了!
他也以為她死了。
“她,她活著 ?”
“她回來了!她回來復仇了。”
太子殿下默了,所以他受此待遇也是罪有應得,怪不得誰。
他無處去說委屈,因為他本就罪該萬死。
經歷這一遭,太子殿下似明白了很多。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太子有這等領悟,柳依依非常驚怪。
她想了想道:“玉盈身邊的男子待她極好,東宮姬妾太多,那男子便遣散了姬妾。如今東宮已沒美 豔的姬妾舞娘,太子若想,依依便為太子殿下尋來。”
太子殿下聞言,愣愣的說:“那男子待她極好。”
“是啊!玉盈還給那男人生了個孩子。”
太子殿下又是一愣,看著柳依依問道:“孩子呢?”
“被母后與朝中官員給逼死了,國師說那孩子是災星。玉盈剛生不久,被逼的太緊。於是玉盈便將那孩子活生生的從角樓裡扔了下來。”
太子殿下聞言,又是怔了半晌。
須臾之後,他木訥的問道:“你說那孩子是本殿下的嗎?”
“日子不對,殿下多慮了。”
“有沒有可能是她早就生產的呢?她回宮復仇,就是做給母后與我看的。不然她怎會如此狠心,將孩子丟下去。定是那孩子是她一生的侮辱,是她身上抹不去的汙點,才會如此狠心。”
“這……”柳依依被太子所言給驚住了。
這也不排除這個可能,只是……太子與南玉盈的關系,那孩子也必然是存活不長的。
“殿下,你怎可確定,孩子定然是你的呢?那種情況下,其余公子也是有可能的。”
這話柳依依說的很小聲,她怕觸怒了他。
然太子殿下卻沒什麽反應,平靜的說:“即便不是,也是我害了她。”
“殿下,如今母后都對你有偏見。那日聽母后宮裡的人說,母后被……被打了。”
“誰打的?”
“那男人。”
太子殿下又是一陣沉默,他心中極為的惶恐。
而柳依依卻還在細細的說著:“父皇已經不行了,昏沉數日,不見醒來。”
“父皇?”
“母后似是挺想拉攏鳳相支持太子殿下,這才將婚期提前。細細想母后這麽做是明智的,父皇一走,殿下便要登基為新帝。穩固地位,必然是要均衡朝中勢力,那必是要將朝中官員家女子納入后宮封妃。那時殿下又身處孝期,自是不能沾染葷腥,這日子有些熬頭。”
太子聽後,已經陷入無盡的恐懼。
他是不是治國平天下的這塊料,他心中清楚。
他沒這個能力,期初想當皇帝,是他已經習慣這樣的錦衣玉食。
他覺得那個位置就是他的。
畢竟傳位都是傳給嫡出長子。
可現在若真的做了皇帝,又是那一番光景。
他要每日每夜的批改奏章,若是他昏庸無道,便被能者居上。
他的皇位會被有能力的兄弟搶走。
成王敗寇,那時他的向上人頭就會掛在城門由觀摩。
他自認為自己做不了一個好皇帝,也不敢享有皇帝該有的殊榮。
他怕了!
他怕死的很難看。
與其這樣,還不如放棄這個燙手山芋,讓他人去爭奪。
“依依,我會是個好皇帝嗎?”
柳依依見太子問這等可笑的問題,有些詫異。
說實話,太子殿下資質平平,難以勝任。
她垂眼低低的說:“東辰的祁帝自小便長於太后身邊,由太后教養,做了二十載的傀儡。你我都知祁帝的養母是趙淑妃,先頭的東辰帝偏愛趙淑妃,愛屋及烏才讓祁帝登基為帝。他無權無勢,無人相護,如何扳倒太后,平息朝中各股勢力,可見他心思深沉,忍人所不能忍之力。太子殿下覺得呢?”
這話讓太子殿下瞬間清醒,他一向聽母后的話,毫無主見。
就算登基為新帝,也要時時刻刻聽從母后安排。
母后讓他往東他便得往東,母后讓他往西他便要往西。
他能力平平,母后婦人之仁,這南胡到了他們手中只會衰敗不會富強。
他也沒東辰帝那般大抱負,也沒他那般心思深沉,能忍所不能忍。
“依依,你與我相識多年,對我也甚多了解。我雖與你平日裡拌嘴吵鬧,可我知你不會離我而去。你會陪著我嗎?”
說實話她倒是想離去,可她因他父母亡故家道中落。
她與他一塊成長,磕磕碰碰也不曾想著離他而去。
她也怕自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離開了他離開了皇城,天大地大無她的容身之所。
她也怕自己窮困潦倒,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想想那樣的自己,真的太難太難在這世道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