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時候，楊絮兒被宮人叫走。

  鳳毓簡單梳洗後就躺下，殿內很靜，以至於吱的開門聲都聽的一清二楚。

  楊絮兒偷摸摸的進了殿，手裡拿著一小盞油燈。

  她將油燈放在繡架上，然後坐下。

  楊絮兒都是輕拿輕放的，繡架上發著一個圓形團扇。

  團扇裡頭繡了幾根金絲線，這是鳳毓一日的成果。

  她用線穿過繡花針，開始埋頭繡花。

  繡花本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女孩子尚且覺得難，別說男孩子了。

  楊絮兒是超疼鳳毓的，知道他繡不來女人那玩樣，便黑燈瞎火的來偷摸的繡。

  她埋頭苦乾，任勞任怨，根本沒注意到鳳毓已經起身。

  鳳毓披了一件外衫在肩頭，沿著灰暗的燈光到了繡架前。

  他擰著眉看著楊絮兒，她繡的很認真，根本沒注意到他。

  顯然她對針線活也是一竅不通的，繡了幾針就扎到了手。

  血珠子從指腹冒出來，她還極為懊惱的用嘴吸吮了兩下。

  鳳毓擰著好看的眉，糾結了半晌道：“你還是別繡了！你前前後後已經被扎了八下了。”

  這話一落下，楊絮兒驚呼了一聲。

  她啊的一下險些破音，然後快速閉上嘴。

  須臾之後，她見沒驚動人，呼了一口氣道：“你是想嚇死我啊！”

  “你深更半夜潛入我殿內，到底是誰嚇誰啊？”

  “小毓毓，你別不識好人心。你繡了一天了，才繡了幾根線。我若不幫你，你明日怎麽交差啊？”

  “……”

  本來鳳毓就沒打算交差，不會女紅有什麽關系，大不了罵一頓。

  鳳毓見她把金線繡的密密麻麻，密集的讓人感到眼花。

  他懶洋洋的靠著繡架，淡淡道：“那麻煩絮兒了！”

  “嗯嗯，我什麽都會的。”

  “絮兒？你能送個荷包給我嗎？”

  鳳毓這話讓楊絮兒很是不解的抬眼看他，見他擺著臉很酷很認真的樣子，她遲疑了下道：“啊？做什麽？”

  “今日上的是繡花課，教我們繡花的師傅是內務府司裳坊的女官。她說女子做女紅，只因為有朝一日能給夫君做衣裳，鞋襪。咳咳咳……我要求不高，你繡個荷包給我就行。”

  “這有何難啊？給我一個時辰，我給你繡個漂亮的。”

  楊絮兒已經把團扇裡的圖樣繡好了，興衝衝的穿繡花針，準備繡荷包。

  鳳毓借著光，將團扇拿起來瞅了瞅。

  須臾之後，他擰著眉小聲問：“絮兒，你這繡的是什麽花樣？”

  楊絮兒看了一眼，覺得自己手工活計棒棒噠。

  這團扇上她繡了一雙鴛鴦。

  她很得意的挑眉，笑問：“我繡的怎麽樣？你這都看不出嗎？”

  鳳毓看著團扇醜陋吧啦的一團金線，眉梢一抽。

  他扯了扯嘴角道：“是隻蹴鞠球嗎？”

  “啊？不是啊！是鴛鴦。”

  “鴛鴦……”

  鳳毓嘴角一抽，很難想象一團金線聯想到了鴛鴦。

  這讓他明天怎麽交作業？
  楊絮兒見鳳毓有些嫌棄她作品的樣子，從他手裡拿了過來。

  她仔細看了看，嘟囔道：“很醜嗎？這不是鴛鴦的毛嗎？眼睛，嘴巴。”

  “……”

  “你是不懂欣賞我嗎？我繡花很棒啊！”

  鳳毓無言以對，繡花這種手工活棒不棒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楊絮兒吹牛的功夫一流。

  楊絮兒見鳳毓沒坑聲，起身推了他幾下道：“快去睡吧！我馬上就能繡好一個荷包給你。”

  鳳毓不敢想，估計會很醜。

  他回了床榻，然後靜靜躺下。

  靜謐的殿內能聽到了楊絮兒動手的嗦嗦聲，伴隨著這股聲音，他來了困意。

  楊絮兒繡了荷包，然後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她覺得自己動手能力超強的。

  兩個時辰就能繡好團扇的圖紋和一個荷包，她覺得自己無敵了！

  楊絮兒站起身來的時候，身體都是僵硬的。

  外頭已經灰蒙蒙亮了，她困意來襲也沒回自己的屋去，爬上了鳳毓的床。

  鳳毓這個人冰冰冷冷的，根本不適合一起睡。

  楊絮兒靠近一些就打哆嗦，等全完適應了，才敢往他懷裡鑽。

  鳳毓迷迷糊糊睜眼，就感覺身邊有人。

  他本能的將往懷裡蹭的人給推遠些，可那人不依不饒的又纏上來了。

  索性就沒再管。

  第二日伺候人梳洗的宮女進了殿，見兩人睡在了一起，驚呼了一聲。

  大家都知道男女有別，不可過於親近。

  宮女將睡夢中的楊絮兒給喊起來，被宮女催促推攘出了殿。

  穿戴完畢後，楊絮兒還有些懵。

  宮女在一旁像個老太婆似的，諄諄教導。

  “小公子，你可不能偷偷潛入公主房內與公主一起睡了。”

  “為何？”

  “公子不小了，公主也不小了，男女有別。”

  楊絮兒聞言，恍然大悟似的點頭。

  她偷摸摸的貼著宮女耳朵道：“小姐姐，你是不是怕公主禽獸我？”

  “……”

  “不要怕！我還沒長大。”

  “……”

  宮女臉色跟吃了屎一樣難看，楊絮兒仔細想了想又貼著宮女耳朵道：“你是不是怕我禽獸了小毓毓？”

  “……”

  “別怕，他也沒有長大，毛還沒齊。”

  “……”

  宮女一臉吃癟樣，最後無聲的歎了一聲帶著楊絮兒去用早膳。

  用膳的時候，楊絮兒將昨日繡好的荷包扔給鳳毓。

  她眉眼彎彎，笑說：“快！誇我。”

  荷包非常醜，醜到慘不忍睹。

  沒什麽花樣，用白色的線在底布上繡了幾根線，然後歪歪扭扭的繡了一個兒。

  鳳毓並沒有吐槽，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收到荷包，也會是這輩子最後一次收到荷包。

  小絮兒四歲能繡出一個形狀已經很不錯了，不能過於苛刻。

  他將荷包掛在腰間，認真的說：“我會每天都戴，日日戴，夜夜拿。”

  楊絮兒聞言，深思片刻道：“給你再繡一個！日日戴夜夜拿會髒的，缺個換洗的。”

  “……”

  “你不用擔心費我時間，一個荷包而已！心血來潮我能繡上百個。”

  “……”

  “我是不是很厲害？噯，我是不是太凡爾賽了！”

  “……”

  鳳毓嘴角抽了抽，心想：雖然聽不懂，但可以猜測這是誇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