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杜千俞精神不濟地去了學堂授課,簡單講了一種毒的特征,發作會出現什麽症狀,然後讓底下的師弟師妹們研製。
楊絮兒一臉困頓,打了無數個哈欠後,撐著小腦袋,眼皮打架。
杜千俞敲了敲他的腦袋,一臉憂心地說:“師弟,你這樣不行!就不能好好學點東西。”
楊絮兒對研毒興趣不大,因為跟學醫派學習理念是一樣的,要記毒草毒花,除去花草外還得記一些帶毒的動物。
比如蛇,蛇的品種那麽多,她又不去捕蛇,知道那麽多做什麽。
但凡要記得,要背的,她都不喜歡。
一是字認不全,二來自己不會寫南胡國的字。
她連打兩個哈欠後,懶洋洋地抬眼皮看杜千俞。
她見他眼底有青淤,一看就是昨夜沒睡好導致的。
“師兄不也沒睡好嗎?看著很憔悴。”
杜千俞摸了摸臉,恍然道:“是吧!我沒睡好就顯得很憔悴。”
“師兄因什麽事睡不好?”
杜千俞將這個小師弟當做知己,不敢說的敢說的都會跟楊絮兒說。
他見師弟師妹們都在各玩各的,就坐在楊絮兒前頭道:“小絮,我完了!”
“什麽?”
“我被紀師兄盯上了,怎麽辦啊?”
楊絮兒聞言,輕擰眉道:“紀師兄怎麽了你!”
“他……他說喜歡我!好恐怖啊!”
因為被紀景戰喜歡,所以杜千俞感到困擾。
楊絮兒懂一個直男憂傷,被男人喜歡確實會感到恐懼。
“師兄,如果你真不想跟紀師兄有所糾纏,眼下只有一條路。”
“什麽路能讓我擺脫掉紀師兄。”
“師兄得非常非常有錢,才能離開藥王谷,自立門戶。”
杜千俞覺得有道理,附和著點頭。
“你說得沒錯,可怎麽才能讓我一個三無人員,自立門戶。”
“我這有個建議。”
楊絮兒煞有其事地說,杜千俞認真聽講。
一旁不曾開口說話的鳳毓,默默豎起耳朵。
“最近師門裡的師兄師姐因寫畫本子掙了不少銀子,無論是甜寵唯美愛情,虐愛苦情的愛情都已經飽和了,這些情情愛愛的畫本子受一批女性讀者的喜愛,所以我們得在市場上殺出一條血路,寫別人不敢寫的,寫別人不敢想的東西寫。”
這話落下,杜千俞接話道:“所以師弟你有什麽好的建議!”
“自是有的!我的建議寫斷袖風向的戀愛畫本。”
“……”
楊絮兒掏出自己做好的畫本子,然後遞給杜千俞道:“你回去看看!然後試著寫寫,這是我最喜歡的作品,我能預見未來我的畫本子能風靡整個南胡國。”
杜千俞楞楞的接過,他看著興致高昂的楊絮兒,他覺得該相信楊絮兒的判斷。
他重重地點頭道:“我回去研究研究。”
一旁的鳳毓暗暗歎氣,心想:一個敢說,一個敢聽。一個敢教,一個敢做。真妙啊!
午膳時,楊絮兒和鳳毓結伴而行,鳳毓覺得杜師兄有些可憐,勸諫楊絮兒道:“絮兒,能不能別在給師兄挖坑了,杜師兄好像根本沒有……”
“你懂什麽!我這麽做是為了讓杜師兄明白自己的內心。”
“可是……”
“好了,好了。你何時變得這般婆婆媽媽,別別扭扭?做好眼前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被訓得鳳毓默默閉嘴,心想:是了!他太愛管閑事了。
用膳的時候,楊絮兒和鳳毓是一桌的,廚娘給了兩份菜。
一份是紅燒肉,一份是雞蛋羹。
廚娘的紅燒肉又油又膩,瘦肉就一丟丟。
鳳毓不愛吃肥肉,楊絮兒也是。
可一旦有這紅燒肉,楊絮兒都會將瘦肉全部夾下來,然後丟給鳳毓吃。
而她則吃肥肉,每次都吃得一嘴油。
楊絮兒疼愛鳳毓的小舉動鳳毓並不知,他以為楊絮兒就喜歡吃肥肉。
這會把肉分配好後,楊絮兒高興地嚷嚷道:“乾飯!”
紀千俞端了一碗菜到了兩人對面的位置,默默地將自己那碗排骨分配。
楊絮兒一塊,紀景戰一塊,鳳毓一塊,紀景戰一塊。
這樣的分配方式,紀景戰最後得了六塊。
兩人都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道理,楊絮兒吃下兩塊排骨後道:“師兄,你瞧著面色不太好,是有什麽心煩事嗎?“
紀景戰自看了那畫本子,時不時地會走神,上午精神不濟趴了會,竟又奇怪地做了春夢。
夢裡他跟杜千俞……
想想就很羞恥,一想到那蠢貨對他沒那種心思,他卻有。
他就越發覺得自己喜歡太苦澀。
“小師弟,你那畫本子看的師兄我很不對勁,我已經難受一天了。”
“……”這話能亂說嗎?
楊絮兒尷尬的嘴角抽了抽,隨即道:“那畫本子上的師兄做了嗎?”
“做了。”
紀景戰非常肯定地落話,心裡默默地補充:可惜都在夢裡。
楊絮兒咦了一聲,面露奇怪。
要真做了,還會發愁?
“師兄,你我有言在先。你幫我,我肯定幫你。你若不幫,我也不勉強。”
紀景戰下意識地看向鳳毓,想了想道:“你先幫我,我定幫你。”
“好!如果師兄相信我,那便按照我說的做。”
紀景戰點了點頭,沉聲道:“好。”
鳳毓聞言心裡歎了一聲,心想: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飯後楊絮兒就跟紀景戰討論感情問題,最後楊絮兒擬定了方案。
正巧楊絮兒有了人選,於是楊絮兒前去溝通。
楊絮兒的嘴一開口,哪有人說不動。
於是與楊絮兒達成了合作。
第二日,谷裡開始言傳學醫派的紀師兄跟要研毒派的小師妹在一起了。
小師妹今年十三,名叫輕語,苦戀研毒派的十三多年,毫無進展。
這天中午,紀師兄跟輕語小師妹一起吃午膳。
當著飯堂裡所有師兄師姐師弟師妹的面,紀師兄掏出了他買的一塊玉佩遞給了輕語師妹,輕語師妹收下後贈了人一塊手絹。
在眾人眼裡,紀師兄跟輕語師妹已經私定終身了。
連著幾日,兩人成雙成對的,著實惹人眼。
杜千俞知道後松了一口氣,老紀不再喜歡他了,真好。
松口氣的同時他同樣惆悵,因為他的小十三師弟最近行為舉止有些詭異。
他總是能捉到十三師弟偷看輕語師妹的視線。
於是趁著大家午睡的時候,杜千俞把十三師弟給叫了出來談話。
這種事,杜千俞極為委婉地說:“十三,最近幾日你好像不在狀態啊!”
“是了~最近幾日確實有所困擾。”
十三很少講話,今日破天荒地說了一句長句,杜千俞詫異了下。
“為了何事?可是想家了?師兄可以準假你回去。”
“我……”
“聽說你爹娘給你找了一個不錯的姑娘,看樣子今年是要定下來了!恭喜啊!成了家才能專心忙於事業。”
杜千俞一副大家長樣落了話,其實他也沒大十三多少,只是入門早才被叫為大師兄。
十三怔怔地看了會杜千俞,又聽杜千俞道:“你既有了定下的姑娘,可不能再看別的姑娘了。輕語師妹還那麽小,不可冒犯的眼神盯著人家一直瞧。”
說到小,十三就極為激動,立馬道:“師兄,師妹那麽小什麽都不懂,怎能與紀師兄私定終身?輕語師妹還沒及笄,還是個孩子啊!師兄怎麽能允許輕語師妹早早地找了對象。”
說到這,杜千俞就心虛得兩眼亂飄。
他怎麽會知道老紀這兄弟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這個藥王谷的女孩子那麽多,偏偏找了個什麽都不太懂的輕語。
輕語師妹才十三啊!還沒長全吧!
造孽啊!
“這個……為兄也是格外的難開口的。紀師兄比為兄入門早,最近又是紀師兄在操持谷中大小事,我也沒說話的份。”
其實谷中雜事都是杜千俞操持的,紀景戰隻關心自己學派的弟子學醫成果。
他這個師兄說話分量還是很足的。
十三一臉吃癟樣,也沒跟杜千俞說什麽,悶悶地走了。
晚膳前,十三趴在桌上沒有去用膳,太子殿下受了楊絮兒所托,叫十三吃飯。
半扯半拉把十三扯到了飯堂,然後看到了輕語跟紀師兄吃飯。
這對小情侶非常膩歪,紀師兄把輕語不愛吃的蔥給挑了出來。
十三這頓飯吃得非常不快,回去更是陰鬱了一張臉。
夜裡的時候十三約了輕語在假山處碰面,這件事輕語告知了楊絮兒。
楊絮兒又通知了紀師兄。
當晚輕語師妹跟十三見了面,寡言的十三支支吾吾了半晌,然後紅著臉道:“你別喜歡紀師兄了!以前你說喜歡我來著,繼續喜歡我成不成?”
“師兄你不是說不喜歡我這樣年紀小的,你父母已經給你定了親,是大你三歲的姐姐,你也碰面過來,不是相當滿意嗎?“
“話是這麽說!可你喜歡的也太隨便了,不是說喜歡我很久了,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會喜歡我的嗎?怎麽現在變卦了!你怎麽這麽輕易地變卦了!“
“我總不能你成親了我還繼續喜歡你?你也說我很小,與你很不般配。“
十三詞窮了,他有些惱。
他撓了撓發,煩躁地說:“那你也不能跟紀師兄在一起!紀師兄大你好多。紀師兄年輕哪能抵得住誘惑,你還沒成熟,紀師兄肯定耐不住的。“
十三也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男人更了解男人。
紀師兄肯定不會等輕語長大的。
“可紀師兄說了,他會娶我做娘子,我慢慢長大就好。”
兩個都不太成熟的人在說喜歡這種玄乎的東西,兩人爭辯得厲害,沒有注意杜千俞和紀景戰已經站在不遠處很久了。
紀景戰破天荒地找杜千俞了解谷中雜事,想為杜千俞分擔些,兩人正準備去書房對帳,便看到了師弟師妹爭論的畫面。
杜千俞感到尷尬,想著拉老紀離開。
老紀難得喜歡一個女孩子,可不能讓他覺得女孩都不好。
那邊十三已經下定決心似的,豁出去道:“你跟紀師兄說不與他一起了,你跟了我。”
“這怎麽行?”
“我娶你做娘子,我等你長大總行了吧!明日我就下山與父母說清楚,定親的事也取消。你把玉佩還給紀師兄,拿我的行不行。”
“我不能這樣!你又不喜歡我。”
“我怎麽不喜歡你!你說好喜歡我的,多少年都不會變的。我肯定喜歡你的,你別跟紀師兄在一起,我心情會很不好。”
不成熟的師弟和師妹表達情意總是這麽直白簡單,杜千俞暗暗祈禱小師妹能拒絕,給老紀一個好印象。
哪知這輕語丫頭悶悶地點頭,小心翼翼地說:“那說好了!你娶我,我不跟紀師兄好了。”
十三激動地拿出玉佩,急急道:“我的玉佩,這可是我家的傳家寶。”
紀景戰忽而轉身,杜千俞立即跟上,勸慰道:“師兄,你別放在心上!回頭我就說說十三師弟,我毒啞他。他真是太不懂事了,怎麽能挖師兄牆角。”
“無礙!”
“師兄,你是不是有點傷心。”
"有點!”
“我陪你喝兩杯吧!你別難過。”
杜千俞看得出紀景戰心情不好,換做他被撬牆角,他肯定也冒火生氣。
於是兩人喝了會酒,酒過三巡,有些小醉。
杜千俞送紀景戰回去的路上,依舊不停地寬慰:“師兄,你真不用放在心上。輕語那丫頭才十三,身子都沒長開。那丫頭跟十三也是玩的,就跟小時候玩得過家家一樣。”
“嗯。”
“谷裡那麽多喜歡紀師兄的,紀師兄你可以在挑一挑。”
話落下,紀景戰頓住了腳,他忽而抬眼,以一種憂傷的角度瞧著夜空。
他伸手捂眼,捏了捏眼角。
這個動作讓杜千俞覺得紀景戰有些憂傷。
紀師兄也沒有想象的那麽強大。
忽而紀師兄又笑,笑得淒淒慘慘戚戚。
杜千俞便聽他幽幽一歎道:“沒人會喜歡我的。”
“……”
“自小我便不受人喜歡。爹說我克死了娘,將我送來了藥王谷,長這麽大沒有一份書信,也不曾來探望我。弟弟嫌我命硬,叫我別回家,說我只會帶來厄運。也對,我出生那年鬧了饑荒,莊稼全死了,還鬧起來乾旱,久旱不雨,算命的說我生來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