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宸宇被成燕卷起了袖子，然後拿著竹筐，專挑了一種魚。

  他彎腰直起，彎腰直起。

  這活不累，很輕松，但祁宸宇還是滲了汗。

  這是勞動的汗水，使祁宸宇心情愉快。

  他還跟著幾個男人學習怎麽綁蟹鉗，被海蟹夾住了手，男人們還教他怎麽擠血出來。

  祁宸宇覺得這比批閱奏章輕松自在。

  分類完第一批海鮮後，第二批上了岸。

  就這樣忙碌到了傍晚，四個人才一身疲憊的回了城堡似的家。

  父後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勞動過後吃飯都香了，飯量也多了。

  大家圍著一張圓桌喝起了燕赤獨特的烈酒，喝的頭昏腦漲，臉面通紅。

  大家都有些醉意，祁宸宇看著靠著鳳毓肩頭的楊絮兒。

  她安靜眯眼的樣子像隻貓兒。

  臉頰通紅，砸吧砸吧嘴，悄聲說著什麽。

  祁宸宇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楊絮兒，記憶裡的貴妃循規蹈矩，從不敢僭越。

  即便他拿各種理由搪塞她不與之行房，她也不怨不惱，乖巧順從。

  可一旦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就暴露本性，脾氣暴戾，手段殘忍。

  說愛他嗎？

  不見得。

  說喜歡嗎？

  也不見得。

  兩個心懷鬼胎人罷了！
  可能是遇到的人不對吧！

  看，她隻對鳳毓一個人，收起了全身的刺，毫無防備毫無戒心的依賴著。

  她可從不會倒在他懷中酣然入睡。

  祁宸宇沒有不甘心，也沒有覺得楊絮兒背叛他。

  本就是相互利用，談何背叛。

  有些胸悶，有些窒息，有那麽一絲絲的不舒服，但很快就被釋然了。

  他明白自己做不到鳳毓那樣對她。

  祁宸宇從沒有這般清楚明白的分析著。

  鳳毓見祁宸宇一直盯著他的小娘子，將她抱起來。

  他留給了祁宸宇一個背影。

  將楊絮兒安置在了床上，替她蓋上被子。

  鳳毓再次下樓，此刻祁宸宇已經站在黑幕下。

  鳳毓走近他，站在他的身側。

  兩人沒說話，許久後祁宸宇道：“你在南胡是不是太屈才了？來東辰如何？朕可以封一個王爺當當。”

  鳳毓嘖了一聲，他和祁宸宇關系何時這麽好了？
  他雖記不得跟他搶小娘子的事了，可他記得。

  “我在南胡挺好的！元帝待我不錯，給我了一個丞相當當。”

  事實上王爺的地位還沒有丞相高。

  祁宸宇嗤了一聲，他幽幽道：“朕早晚會踏平南胡每一寸土地。”

  鳳毓沒有說話，祁宸宇有這樣的野心挺正常。

  安於現狀的從來都會被奮發而上的所取代。

  “我等你。”

  祁宸宇得了話，沒作響。

  須臾之後，他淡淡道：“你也不容易，朕不會與你計較你搶我女人的事。”

  “我不想的。感情這種東西半點不由人的。”

  “……”

  “她就那樣跌跌撞撞的闖入我的世界裡，一次又一次。我也曾告誡自己不可如此，可這並不由我。”

  說這話時祁宸宇從鳳毓的口吻裡聽出了無奈。

  也許可能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緣分這種東西能由著人定嗎？
  不能！

  緣分到了半點不由人，時間過了半點不由人，錯過了再也回不了頭。

  鳳毓想起多年前她就那麽闖入他的視線裡。

  將他當做了女子，一口一個妹妹姐姐，嬌嗔好聽。

  她送他暖玉，溫柔淺笑的樣子歷歷在目。

  仿若還在昨日。

  他從來都是一個自私的人。

  只要他想要的，手段卑鄙點又何妨。

  他本就不是個君子。

  何況他本就與她從小定有婚約，他搶了偷了又如何。

  他不覺得有錯。

  鳳毓回過神來，輕笑道：“你是在施舍我嗎？”

  “你覺得呢？”

  “如果這能讓你好受點也無妨啊！”

  祁宸宇笑了，也行吧！
  鳳毓看了一眼祁宸宇，淡淡道：“如果讓你在江山與美人之間選一樣，你會選什麽？”

  祁宸宇沒有遲疑道：“自是江山。你呢？”

  “美人。”

  能找一束能照亮自己的光多難啊！
  這一條漫長人生之路，若沒結伴而行者，得多煎熬多孤獨。

  前行的道路又黑又冷，走不到盡頭。

  小的時候不懂事還能掉兩滴眼淚，懂事後不哭不鬧無所畏懼也並不孤寂。

  就怕得到過在失去，那種疼痛難以承受。

  “你記住自己的話。”

  兩人又站了一會，然後各自失笑。

  誰有曾想過仇視過的人有一天還能站在一起談笑風生。

  第二日一早祁宸宇就準備離開，小成燕跟了一路。

  八歲的成燕跟著祁宸宇上了船，莽莽撞撞的她有些著急。

  “你上哪去？”

  “回東辰。”

  祁宸宇對小成燕印象不錯，小家夥一路跟他上了船，眼中焦急。

  “可我們還沒達成協議。”

  “你送來歸降書，朕不攻打燕赤，將燕赤歸納我東辰國土上。你覺得如何？”

  小成燕聽後，欣喜的說：“真的？”

  “當然真的。”

  小成燕莫名惆悵，見他摸了摸她頭髮，聽他沉聲道：“回去吧！”

  “歸降了我還能做女帝嗎？”

  “你可以是這座島的島主。”

  小成燕不想做什麽島主，她糾結的咬著唇，想了想又想。

  祁宸宇有些看不懂這小孩，他皺著眉道：“怎麽了？”

  忽而……

  她鼓起來勇氣，很大聲的告訴祁宸宇：“你站在那麽高的地方一定很孤寂，帶上我吧？”

  “？？?”

  “我們都在高處不勝寒的地上，你掉下來了我拉你一把。你站在更高的地方突然掉下來了，我還能接著你。你看，你願不願意帶著我？”

  “？？？”

  小成燕從小就被母帝灌輸著某種思想，她很孤獨。

  一直以來都很孤獨。

  絮王跟著絮王妃走的時候，她心裡叫囂著不要走不要丟下她。

  可絮王還是走了。

  她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感覺。

  他好強大，強大到了好像無人能打倒的樣子。

  他沒有軟肋，心裡只有國家。

  因為裝著國家，故作強大的樣子，惹人心酸。

  她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道：“你考慮下好不好？”

  祁宸宇哭笑不得，他蹲下身子與她平視。

  “跟著我能做什麽呢？我很忙啊！你雖比我女兒大了那麽幾歲，但我不喜歡孩子。”

  “可我想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