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霽青跟韓少真是一前一後進了康王妃的正廳。

  康王妃跟幾位夫人一道，坐在正廳裡。

  莊雲黛她們幾個還未出閣的小姑娘，坐在屏風後頭，算是稍稍避了個嫌。

  只不過，幾個小姑娘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終究還是沒忍住，一起躲在屏風後頭小心翼翼的探頭看陸霽青。

  韓少真給康王妃請了安，就在那哼哧哼哧的說不出話來了。

  倒是陸霽青請安後，沉聲開了口：“王妃娘娘，一會兒可否撥冗，我有些私事想要跟王妃娘娘打聽一下。”

  韓少真想起什麽，趕緊道：“姑姑，我也有事要同你說。”

  康王妃倒是奇了：“你們倆這是約好的？”

  韓少真有些窘迫：“沒，沒有的事……”

  陸霽青沉沉的看了韓少真一眼，沒有說話。

  倒是陸霽青這一眼，讓屏風後那幾個小姑娘都興奮起來，一個個按捺不住的激動無比：“啊啊啊，他真的好好看啊！”

  “給我看一眼！”

  “讓我也看看！”

  幾個小姑娘推推搡搡的，熱鬧極了。

  那動靜是自然不小。

  她們之間隻隔了一道屏風，聲音自然也傳了出來。

  正廳裡坐著的夫人們臉上難免都有些訕訕的，互相對視一眼。

  唯有康王妃樂不可支，輕咳一聲：“說起來，少真是我娘家內侄，也不是外人；陸小國公，乃是當今天子的表兄，跟我家王爺論起來，也不是什麽外人。今兒既然趕巧在這邊相遇，也是一種緣分。”

  康王妃打了這麽個圓場，幾位夫人們都點頭稱是。

  這都“不是什麽外人”了，這屏風自然是撤去了。

  幾位小姑娘高高興興的，又帶了幾分羞澀的，出來跟韓少真跟陸霽青互相見禮。

  韓少真一見到莊雲黛，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了。

  反倒是陸霽青，沉沉的看了一眼韓少真，臉色顯然很是不好。

  莊雲黛帶著莊雲彤走了個過場。

  雖說康王妃這以“不是什麽外人”為由，圓了幾個小姑娘見一見陸霽青的夢，但幾位夫人到底還是有些坐不太住，紛紛找了理由，帶著家中女兒去側廳聽女大鼓先生說評書了。

  莊雲黛帶著莊雲彤起身，也尋思要不找個理由離開，結果韓少真幾乎是脫口而出：“莊姑娘留步我有話想同你說。”

  康王妃忍不住斜了侄子一眼。

  她就知道，侄子過來說是請安，沒準還是奔著人家黛姐兒來的。

  只是，韓少真這話一出，陸霽青整個人的臉都鐵青了。

  袖下的手，更是緊緊的攥住了椅子扶手。

  看那模樣，恨不得攥的是韓少真的脖子。

  莊雲黛想了下，正好她也要問問，那個流言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便頓住了腳步，問康王妃借了個心腹丫鬟，讓丫鬟帶著莊雲彤去側廳聽評書去了。

  一時間，這正廳裡就只剩下了康王妃，莊雲黛，韓少真，陸霽青，並幾個伺候的丫鬟。

  康王妃手抵住額心，看看韓少真，又看看陸霽青：“少真，陸小國公，你們不是也說有話要問我？誰先來？還是……少真你先問黛姐兒？”

  這副模樣，是打定了不給韓少真有跟莊雲黛私底下接觸的機會。

  她可稀罕黛姐兒，可不願意讓黛姐兒在她府上清譽受損。

  韓少真有些窘迫。

  陸霽青那眼神如寒芒在背，著實是讓他太坐立難安了。

  他頂著這要殺人的眼神，很是尷尬道：

  “莊姑娘，我要先跟你道歉。”

  韓少真朝著莊雲黛深深一揖：“先前不知怎地，我府上有人竟是傳了些我跟你在說親的流言。我也是直到今日——”

  他看了一眼陸霽青，這會兒還有些心有余悸。

  他是萬萬沒想到，陸霽青竟然會直接找上門，直截了當的問他，近些日子可是在跟莊大姑娘說親？

  那副要殺人的模樣，到現在還猶在眼前！
  莊雲黛還沒說話，康王妃倒是先惱了：“這叫什麽事！我不是同你說過了，黛姐兒無意嗎？這話是怎地傳出去的？”

  她越想越惱，“是誰傳出去的，你可查過了？！”

  韓少真越發窘迫起來：“是我身邊的一個丫鬟。她不知道在哪兒聽得一句半句，便跟其他的丫鬟嚼起了舌根。莊姑娘放心，那丫鬟我已經把她打發到莊子上去了，以後我也會跟旁人澄清這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還請你諒解。”

  韓少真說的真誠，莊雲黛覺得揪著這個不放也沒用，她點了點頭：“既然流言是從韓公子府裡傳出去的，還望韓公子負起責任來，把這事澄清清楚。”

  說起來，這京城時常流傳誰與誰去說親的消息，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但也經常有些小道消息到處飛，傳錯了，確實也不足為奇。

  韓少真見莊雲黛處事這般大氣，他頓時激動起來，像是下了什麽決心，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莊姑娘！雖說前頭那事是流言，但我對你的一片心是真的——”

  陸霽青冷冷的看向韓少真。

  他腰間配著長劍。

  哪怕在禦前，他都有佩劍面君的殊遇。

  這會兒，陸霽青隻想把腰間的劍抽出來砍死韓少真。

  只是，韓少真這突如其來的真心表白，可把康王妃給嚇了一跳，她坐直了身子，顯而易見的惱了：“少真！你怎地這般唐突！？我先前不是同你說過，黛姐兒對你無意？”

  韓少真眼裡一片懇求，低聲同康王妃道：“姑姑，我總要試一試才死心——”

  康王妃氣得一甩袖子，不想搭理這個侄子。

  莊雲黛拒絕的乾脆利落：“不好意思，韓公子，我確實對你無意，望你早日能娶得兩情相悅之人。”

  這話打擊得韓少真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

  他面色慘淡，苦笑一聲：“那，那就打擾了——”

  他又看向康王妃：“姑姑，那我就告退了。”

  康王妃沒好氣的一擺手：“快滾！下次再敢跟黛姐兒這般唐突，我就打斷你的腿！”

  韓少真神色黯淡的離開。

  離開前，他看了一眼陸霽青，心道，一看就知道，陸小國公也是心許了莊姑娘，但陸小國公這樣冷漠沉悶的性子，定然是討不得女孩子喜歡的。

  這般一想，韓少真心裡稍稍好過了些，快步離開了。

  一時間，正廳裡就剩下了康王妃，莊雲黛，陸霽青。

  康王妃喝了口茶，總覺得廳裡的氛圍都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