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磚被一塊塊拆開。

  暗金兵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它們先以酸液腐蝕了磚縫，然後方唐就能用匕首輕松的切開。

  席德妮在旁負責搬磚。

  方唐一邊拆著牆一邊問著：“你知道我那頭鹿去哪兒了麽？”

  席德妮努力回憶著：“我被拖到浴室的時候，看到你後面的小鹿也被拉走了。”

  她指了指外面右邊的臥室：“就是那裡！”

  最後一塊瓷磚拆了下來，一股腐敗的氣味撲面而來。

  席德妮呆呆看著：“我們現在還在酒吧麽？”

  方唐放出了10隻劍顎蟻進去探路，聞言一笑：“當然在酒吧啊，難道你以為我們穿越到巴黎了？”

  “外面的景物都是假的，這個我知道，但這也太神奇了！”

  席德妮已經收起了畏懼之心，讚歎著，伸手摸著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一瞬間就用粒子造出了一間公寓……”

  方唐皺眉：“不要亂動，這公寓不是隨便做出來的，而是按照伊娃的記憶打造的。”

  席德妮瞪著大眼睛：“難道那個海報上的女人，真的能把咱們心裡的恐懼化為現實？”

  方唐看著手表，粒子探測表上，指針依舊穩定。

  他輕輕點頭：“只要有足夠的粒子和材料，在酒吧空間內，火月可以製造出任何幻境。”

  螞蟻們還在探索著，瓷磚後的空間裡，傳來了沙沙的聲音。

  席德妮靠近了男人，小聲問道：“那你心裡最怕的是什麽？”

  方唐一下被她給問住了。

  自己最恐懼的記憶麽？

  一時還真想不出來。

  黑素蟲病毒帶來的死亡，在當時的他看來，並不可怕，只是有點可悲而已。

  孤身一人的日子裡，也看過很多恐怖片，半夜時也會被噩夢驚醒，但那些東西，睡一覺就忘乾淨了。

  “我最怕的是什麽呢？”他喃喃自語著。

  而身旁的少女機械師也是緊鎖眉頭：“我最怕的是蛇……不不不，算不上最怕。”

  “老鼠和蟑螂就是看著惡心。”

  “說起來，世界之蛇的那位侍衛長，我做噩夢都能夢到呢，但她很漂亮，看起來賞心悅目的，其實沒那麽可怕。”

  一個人有時候……真的很難一口說出自己最畏懼的是什麽。

  方唐歎口氣：“你自己慢慢想吧，先過了伊娃這一關再說。”

  劍顎蟻們已經出來，拖出了一塊布片。

  那是披巾上的布片，帶著彩色的橫紋。

  方唐用匕首挑起，看著。

  然後他出去扯下了窗簾，撕開，用包裹裡的火機點燃後，扔進了瓷磚後的密室裡。

  火光明亮，席德妮彎腰好奇看向牆壁後。

  她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方唐也看到了，縮身爬進去，不多時，拖出了一具半腐的屍體。

  席德妮捂著鼻子跑了出去，差點撞到大門上。

  方唐用剩下的窗簾包住屍體，輕輕拖到了浴室門外。

  借著明亮的光線，他檢查著新發現的女屍。

  胸口掛著木偶雕塑，身上穿著彩色橫紋披肩！

  雕塑是一個雙手抱在胸前的娃娃，有著古怪的突出的下巴。

  披肩已經腐爛，一塊塊的掛在屍體上，但還是能看出橫紋下的顏色。

  這就是照片裡的墨西哥女孩！

  席德妮站得遠遠的：“怎麽又有死人了？”

  是啊，如果這具屍體是墨西哥女孩，那浴缸裡的屍體又是誰？

  方唐用匕首扒拉著：“後腦杓遭受重擊，這應該是致死的原因，嗯？這是什麽？”

  匕首在女屍的雙手間扯出了一塊布條。

  白色的布條已經變成了黑黃色，邊角還有青色的霉菌，但上面的確是有字跡的。

  寫的是英文，偶爾夾雜著法語，可以看出這個女孩並不適應巴黎的生活，連當地的語言都沒學會。

  展開布條，看下去，上面的文字卻是越來越怪，最下面甚至出現了一些古怪的圖像。

  像是某種鳥類的骨骼圖，夾著南美洲的仙人掌圖案。

  方唐努力辨認著這些圖案下的小字。

  “這是印第安最古老的語言……”席德妮不知何時出現了，還捂著半隻眼，不敢看又好奇的嘀咕著。

  方唐大喜：“你認識？”

  白的數據庫裡並沒有這種語言，他根本看不懂。

  “我在西班牙見過啊，很多雕塑上有的。”席德妮睜大眼讀著：“死亡之地……卡西瓦特爾與丈夫米克特一起掌管亡靈，他們監管屍骨，主持著最可怕的祭祀……如你有不瞑之恨，請喊出她的名字！”

  席德妮剛讀到這兒，半腐的乾屍猛然發出了吸氣聲。

  屍體半坐而起，只剩下五個洞的面孔抽搐著，然後從黑色的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名字：“伊……娃……”

  嘭的一聲，屍體又躺倒了！

  席德妮一屁股坐在地上，閉目喊著各種神靈的名字。

  方唐默然看著屍體：“我們好像做了不妙的事！”

  女屍雙手間的木偶從她喊出伊娃的名字後就消失了。

  席德妮雙手撐著地往客廳裡逃，被方唐拉住小腿扯了回來：“噓，你聽到什麽了？”

  少女拚命搖頭。

  方唐靜靜聽著，聲音來自左邊的臥室！

  就像是指甲刮著玻璃的聲音，又像是油鍋裡進水後的炸裂。

  方唐眼神一變，提起席德妮就衝進了浴室。

  已經沒有門的浴室！

  嘭的一腳，他踢開了浴室的水管，當水流迸射到門口時，手裡的冰霜低語連續射出了四發子彈！
  冰彈在水流中減速，冰霜之氣凝結了所有的水，就在門口堆起了一個巨大的冰塊。

  不規則的冰塊完整的堵住了浴室之門。

  方唐喘著氣，席德妮滿臉驚恐。

  隔著冰塊都能看到外面出現的黑影，一團團的，發出嗚咽的怪叫。

  “那是什麽？”

  方唐輕輕搖頭：“不知道，應該跟那個死亡女神有關，我們找到了屍體，激活了某個咒語，讓屍體喊出了仇人的名字……”

  “死人喊的是伊娃的名字啊，跟，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方唐歎口氣：“因為在這裡，我們都是伊娃的朋友。”

  席德妮小臉發白：“那我們完蛋了，你剛才說咒語……那個卡西瓦特爾可是阿茲特克神話裡的死亡女神，傳說中她連星星都能吃掉的……”

  “只是粒子組成的幻象而已。”

  席德妮慢慢向後縮著身子：“不，這不是幻象，你自己都說了，是粒子組成的，幻想可以化為現實的……那就是活生生的怪物了。”

  少女身後，被凍結的浴缸晃動了一下。

  方唐跳起來，看著浴缸的冰塊碎裂，那腐爛的屍體慢慢爬了出來。

  席德妮已經跳到了洗浴台上，雙手死死抱著水管：“快來！”

  方唐沒動，他看著從浴缸碎冰裡掙扎出來的女屍，眼神一閃。

  然後，他竟慢慢走了過去。

  掙扎的腐肉屍體發出噗噗的怪聲。

  席德妮尖叫起來：“你瘋了，方唐，別過去。”

  方唐抱住了腐屍。

  輕輕抱著，呼喊著她的名字。

  屍體蠕動著，四周的腐肉一塊塊落下。

  腐肉下並不是白骨，現出的是嬌嫩雪白的肌膚。

  仿佛撕開了裹在外面的爛棉絮，裹在腐屍下的伊娃出現了。

  她趴到了方唐懷裡，卻在低喊著另外一個名字：“對不起……對不起，桑妮，請不要詛咒我，桑妮啊，不要詛咒我，我不是故意要殺你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