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從柳枝上灑下來的水滴落在林楓的額頭上,冰冰涼涼的,十分的快意。
這些水盆裡面的水,都是在黎明之前從百花,百樹,百草之中采下的露珠,而且采摘露珠的是也很有講究,比如說,在一棵樹上,絕對不能夠采摘超過十滴露水。
一連三個盆裡面,分別放置的就是花,樹,草采集下來的露水,這些露水,首先,應該用百花之水來洗禮林楓的額頭,其實取得就是洗禮靈魂的意思。
柳樹一項有乾淨的含義,用柳樹枝葉沾取露水,才能夠保證露水的乾淨。
緊接著便是用百樹中取得的露水了。
百樹取出的露水可以構造出新的軀乾,林楓舒展出四肢讓阿伊朵好將那露水灑在自己的四肢上,首先是他的雙手,其次,雙腳,還有手腕手肘等一系列的位置都被灑了露水。
兩個人的動作並非是靜止的,他們隨著一定的韻律擺動,這也意味著,外人並不能夠看清楚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麽。
當涼意陡然從林楓的尾椎骨升起的時候,林楓陡然發現,因為這種感覺他竟然有些情動了。
這是林楓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那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呻吟出聲。畢竟之前,即使他們有演練,因為時間的限制,以及完成一場儀式需要花費非常之多的體力的原因,很多地方他們都只是一筆帶過而已,因此並沒有完全的落到實處的。
林楓也不知道,那一滴露水滴在他的尾椎骨上的時候,他會有那般讓人難以啟齒的感覺。
林楓咬咬牙,忍了。
這個時候要是被發現他竟然……嘖,那簡直是要丟死人了。
林楓深感無法見人。
甚至,林楓覺得阿伊朵可能已經發現了他身體的變化了,不過阿伊朵顯得很是冷靜,他將柳枝放回盤子裡面,然後又拿出了新的一根柳枝,沾取了百草采集下來的露水。
她將露水點在了林楓踩著的地上。
靈魂,身軀,行動力,這就是整個祭祀過程這之中所被賦予的一切了。
這一套動作做完之後,林楓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顫。
那是一種很難言喻的感覺,有一種莫名的情動,還有一種整個身體都仿佛被更新了一遍的錯覺,他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正在倒流,有點酸澀,有些難受,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林楓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將這些狼狽都壓下去。
“不需要的。”阿伊朵似乎知道林楓現如今是什麽感受一般,她突然低聲對林楓說道。
林楓懵了一下。
“有情欲才是正常的,巫本身就崇尚自然,我們認同所有自然的選擇,而一個巫修,也同樣和自然相通,若是你連情欲都沒有了,那才是真正的問題呢。”阿伊朵輕飄飄的對林楓說道。
林楓當場就傻掉了。
他傻掉的看著阿伊朵,似乎很難能夠吸收這一個事實。
他沉默了與喜愛,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對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阿伊朵問了一句:“你也會有情欲麽?”
你也會有情欲麽?我總覺得,你那麽淡然,你就像是一個仙人一般,和這塵世總是格格不入的,你就好像是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的,是不被這個世界所影響,所汙染的存在。
這是很多人對阿伊朵的感覺,確切的說,在面對阿伊朵的時候,尤其是面對她那一雙清明的,永遠都不會有任何情緒的眼睛裡面,你無法有任何不好的念頭。
“我也只是一個巫修而已啊。”阿伊朵愣了半晌,仿佛不是很在意,也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麽尷尬的地方一般,她回答道。
林楓連嘩的一下就通紅了。
林楓並沒有想到阿伊朵會回答他這麽失禮的問題,是的,他覺得自己的問題確實是很失禮的,甚至是不應該的,只是林楓當時也沒有辦法去想太多了,他就是自然而然的問出了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他就後悔了。
他在擔心,阿伊朵會不會因為這個問題而覺得自己是一個非常無禮的人,偏生阿伊朵是一個讓人生不起任何的不尊敬的心思的。
但顯然,阿伊朵在這個問題上看的並不是很在意,或者說,對於巫修來說,這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問題而已。
她也是一個巫修,巫修,自然也有七情六欲的,只是她和別人相比起來,寡淡了不少了。
林楓也沒好意思繼續說些什麽,他腦子裡亂哄哄的,以至於接下來的儀式,他完全就是依靠本能進行下去的。
好在沒有出現什麽錯誤,這就很不錯了。
阿伊朵的心神也微微有些分散。
她是巫修,但她同樣是一個女人。
這一輩子,她鮮少被問到這樣的問題,大概是她天生就清冷的原因,她平日裡表現出來的也比別人掛單了不少,因此從來都不會有人問這種問題,欲望,就算再怎麽稀薄也總是會有的,但她也已經習慣將這一切都藏著,不讓別人知道了而已。
第一天的祭天在林楓和阿伊朵一個莊嚴而鄭重的儀式結束,他們趴跪在地上,便再也不說話了。
他們持續這個趴跪的動作整整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兩人才施施然的站了起來。
在這段時間裡面,觀禮的幾萬個人也基本上沒有人說話,他們沉默的看著林楓跪倒在地上,虔誠的好像是在祭拜天神一般。
這份莊嚴和鄭重讓他們甚至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他們只能夠選擇沉默以對。
良久,良久。
久到眾人都有些搞不清楚究竟過去了多少的瞬間,久到夕陽已經落下,余暉也已經消失,到天上的明月格外的明亮的時候,終於,儀式結束了。
兩人起身。
仍舊是倡長衣廣袖,仍舊是那一份莊嚴的氣氛之下,兩人退場,從眾人的視線之中消失。
而觀禮的人似乎到現在才找到了呼吸的感覺,即使作為修士,呼吸並非是必須的,可是這是一種習慣,但這一份習慣卻被這莊嚴所壓製的,一直都無法動彈,無法言語,更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