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霖曼的居所簡陋，布置得卻很是大方，屋子裡整理得乾乾淨淨的，令人心曠神怡，兩人走到門口時，顧霖曼正靜坐念經，聽到柏鶴望蘭的叫聲，老人這才放下手中的念珠，緩緩站起，轉過身來。

  林楓看著眼前的老人，她一襲青花旗袍，一頭青絲高高挽起，臉上雖有歲月的痕跡，整個人看上去，卻有著一種鉛華洗盡的乾淨，她臉帶微笑，卻令人望而生畏，因為她的目光過於深邃，總有種會被看穿的錯覺，林楓初次見她，有些涼颼颼的感覺，運起精氣遊走全身，這才將那涼氣衝散。

  “男朋友？”顧霖曼淡淡一笑，並未讓林楓坐，而是看向柏鶴望蘭。

  柏鶴望蘭這一向強勢的人在這保養得如同中年人的老人面前，卻有些拘謹，面對她的問話，她咬著唇點了點頭，用細若蚊鳴的聲音嗯了一聲，算是答覆。

  “外婆，這是我給您備的一些禮物，希望您喜歡。”林楓用上敬語，緩緩的從身上將那《金剛經》給解了下來。

  雙手捧著遞了過去，顧霖曼並不接，她盯著林楓，打量了一陣，道：“哪家的？”

  林楓搖頭。

  “不是上京世家？”

  “不是。”

  “江浙一代的富家公子？”

  “不是。”

  “你不打算自我介紹？”

  “小子林楓，見過外婆。”

  “你這人倒有點意思，別人都是巴不得把家裡有點本事的都報出來，你卻隻報自己的名諱，莫非，對我們家小蘭不是真心的？”

  “並非如此，而是我不需要拿別人來撐臉面，不需要假裝或是宣揚出身豪門，我就是豪門。”

  “不錯不錯，你這送我的東西，花了多少？”

  “外婆您打開看看便知。”

  “我倒真有點兒興趣，你這小子，有點兒意思，有點兒慕老頭的光棍，比小蘭他爹強多了。”

  林楓眉頭一挑，有些訝然，柏鶴望蘭的爹慕子川可是現在周山省的書記，才五十幾歲便是封疆大吏，前途無量，老人家竟然說他比慕子川要強，可真敢說啊。

  顧霖曼將宣紙打開，一股墨香自那宣紙之上散了開來。

  隨著那宣紙的展開，顧霖曼本無表情的臉上頓時精彩起來。

  她先是一愣，再是一驚，緊跟著緊緊盯著那字，眉頭緊皺，而後回頭看林楓，再看柏鶴望蘭。

  約摸著有十幾分鍾，她才不停的點頭，道：“好，好，好，小子你可真是不錯。”

  “謝外婆誇讚。”林楓笑道。

  自己的禮物，柏鶴望蘭的外婆喜歡，他很高興。

  “不過你小子不準備把你是周山省保健局專家的事情告訴我？”顧霖曼怒道。

  林楓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老人家這是詐他呢，他淡淡一笑，道：“不是我不說，而是我認為沒有必要，畢竟不管我是什麽身份，在柏鶴家面前，也算不上個人物，所以我遞交給柏鶴家的簡歷資料，只需要名字和出生年月即可。”

  “你倒是挺鎮定的。”顧霖曼哈哈一笑，道，“這墨跡雖乾，其中的水分卻還沒乾，臨時求人寫的吧。”

  “我寫的。”林楓道。

  “你寫的？”顧霖曼怔了怔，而後看向扉頁那幾個字，道，“這是你的態度？”

  “是的。”林楓點頭。

  “你這是要做一隻大鬧天宮的猴兒啊。”顧霖曼笑了起來。

  老人六七十歲，笑起來，卻依然笑顏如花。

  可以看得出，她年輕時，是何等的絕代芳華。

  “與其做一隻對著月亮哭泣的豬，的確不如做一隻大鬧天宮的猴兒，最起碼，我敢愛。”林楓道。

  “敢愛固然是好事，但能不能守護自己所愛，就要看本事了，今天你來，我很高興，但她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今天初二，你去柏鶴家轉轉吧，讓這丫頭帶你去。”

  “外婆！”柏鶴望蘭撅嘴道。

  “其他的事我可以折中考慮，但這是你的終生大事，必須名正言順，所以，這件事，必須你的父母同意，最起碼，也要讓他們第一時間知道，你帶林楓去一趟吧。”

  柏鶴望蘭臉色一白，委屈的看向林楓。

  “需要的話，走一趟。”林楓沒有退縮。

  柏鶴望蘭眼圈一紅，道：“外婆，你不幫幫我？”

  “我現在就在幫你啊，沒有長輩願意自己的後輩跟人無媒苟合，我也不例外。但是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也只能由著你，我便在此青燈長伴，替你們贖罪。”顧霖曼淡淡一笑，道，“你幸福就好。”

  柏鶴望蘭抿了抿唇，看向林楓。

  “本來就是要去你家的，我沒想過要躲。”林楓道。

  想要和人家閨女好，不經過父母同意，僅僅外婆外公說了，不算。

  林楓雖然有時候自私，但在這種事上，卻不會如此，愛情這東西，不能摻半點假，也不能有半點的算計，雖然去見柏鶴家，暫時不會有什麽很好的結果，但這件事，他必須去做。

  否則，柏鶴望蘭便會背上一個想男人想瘋了，賤之類的罪名。

  這類罪名對於女人來說，是非常致命的，而對於男人來說，雖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但總歸要好一些。

  況且，這種事，本來就是要男人來擔當的。

  “吃了飯再去吧。”顧霖曼道，“有家鄉的人給我捎來了香腸和臘豬蹄，還有豌豆尖，下火鍋是不錯的，你們長途跋涉的，累了一天，肚子裡肯定沒什麽油水，我把這些拿館子去，讓他們加工了，讓你們吃個飽。”

  “那挺好。”林楓笑了起來。

  柏鶴望蘭有些愁，高興不起來。

  三人收拾了一下，提著幾個菜，便奔顧霖曼所說的館子而去。

  這是一家上京的土家菜館子，生意挺好，但裝修得不怎麽樣，所以也就是個小打小鬧，店主是兩夫妻，地地道道的西前人，做的一手好土家菜，西前風味十足，清蒸臘腸、火鍋豬蹄，味道很是不錯，顧霖曼就著鹹菜與泡的酸蘿卜下飯，而林楓卻是大快朵頤，似乎並不把之後要去柏鶴家的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