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
聽到這兩個字,葉玄心裡微微一頓。
陳往生看葉玄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卻很清楚,葉玄不可能不在意這個名字。
“你知道夜王的消息?”
葉玄眯眼。
陳往生笑了笑:“這要看……葉先生,你願不願意喝下這杯酒了。”
聽到這話,葉玄也沒再猶豫,實際上……
他體內那源自於摩呼羅迦的嗜酒因子,早就已經饑渴難耐了。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香味順著喉嚨一線而入,七種醇厚的味道,刺激著葉玄的味蕾,不僅如此……
由於七種靈草輔料的加入,葉玄頓時感覺,自己的血脈被某種充盈的藥力填滿。
這名為“頭七”的酒,還真是個好東西。
葉玄隱隱感覺自己身上的血脈,比往日更加蓬勃有力,還真是頗有一番壯行的感覺。
“說吧。”
葉玄放下酒杯,淡淡道。
陳往生一笑:“說什麽?”
“夜王。”
“嗯……我只是說,我可能知道一些關於夜王的情報,但並沒有說……現在就告訴你。”
葉玄笑了笑。
陳往生這個回答,其實也在葉玄的預料之中。
剛才陳往生在提到夜王二字的時候,眼神中閃爍出了一絲絲的遲疑,和一種非常深邃的迷惑。
很顯然,這個陳往生……也對這個夜王,有著很深的執念。
猜測不錯的話……
這陳往生,應該也是一直在調查者夜王的種種情報。
不過,陳往生的眼神之中,除了一絲絲的迷惑,還多出了……一種很奇怪的玩味,有一種胸有成竹的自信,就仿佛……只要他願意繼續調查下去,遲早有一天,便能夠調查清楚夜王的所有情況!
“事實上,我對於夜王的一切,也不太清楚。”
陳往生輕歎了一聲,轉念道:“我只是曾經見過夜王一面而已。”
“你見過他?”
葉玄聞言,心中微微一頓。
“嗯。”
陳往生緩緩點頭。
“何時?”
“在我還被裹在繈褓之時。”
“??”
聽到這話,葉玄眉頭微微一皺。
繈褓之時?
“你是說,你尚是一個繈褓中的嬰兒,便見過他?”
“嗯。”
葉玄眼神玩味起來:“從那之後,便再沒見過?”
“沒有。”
陳往生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水:“而且,我父母都死了,身邊也沒什麽親人,只是多年後,陳氏宗族有人找到我,說我是陳氏宗族的旁系後代,我才知道……我姓陳。在那之前,我只有一個名字「往生」,沒有任何姓氏。”
葉玄道:“那後來,誰和你說過……你在嬰兒的時候,見過夜王?”
“沒有任何人說過。”
陳往生臉上露出了一個別扭的笑容:“我知道,你覺得我在撒謊。畢竟,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就算見過什麽人,也不可能記住。但奇怪的是……我偏偏就記住了,而且他的模樣,以及他身上的氣味,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此刻,葉玄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陳往生笑了笑:“葉先生,我雖然有很多秘密沒有告訴你,但……這件事,我既然選擇告訴你,便沒有必要撒如此低級的謊。——所以信與不信,全看你個人意願。”
葉玄眯起雙眼,稍稍探出一絲靈識上的業力。
這業力,陳往生自然是無法察覺得到的,但是……
葉玄緩緩探出靈識的行為,卻是被陳往生隱隱感覺到。
陳往生意識到葉玄探出靈識,竟然笑呵呵的看向葉玄,完全是一副任憑你查探的模樣。
葉玄一番查探,發現這家夥意識之中,沒有絲毫遮掩的波動,也就是說……方才,陳往生沒有說謊!
不,還不一定!
這陳往生的思維,顯然不是常人能比,也許……他的意識深處,有一種很強的自我保護機制。
意識到這一點,葉玄也是自顧自的倒上了一杯酒水:“你可以深呼吸一下,這樣能減輕一些痛苦。”
陳往生聞言稍稍一愣,還沒明白葉玄話裡的意思,忽然……
就感覺葉玄查探而來的靈識中,仿佛出現了一把沉甸甸的銅錘,在他的識海之中,猛然捶打了一下!
嗡!!
陳往生頓覺頭腦之中一陣劇痛!
緊接著,便有一絲鮮血,從他的鼻孔中流了出來。
陳往生原本就有些蒼白的面色,此刻,更加煞白,但是……
他眼神中仍然沒有絲毫怒意,只是緩緩從身上掏出了一條手帕,輕輕擦試了一下鼻孔下的鮮血,溫和笑道:“葉先生,你的靈識力量……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強。”
這時,葉玄收回了靈識。
有自己業力加持的靈識之下,陳往生的任何一絲靈識波動,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現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
陳往生,剛才所說的那些話,沒有半點謊言!
這也就是說……
這陳往生,真的是在嬰兒時期,就見到過夜王,並且……他僅僅是憑借著嬰兒的記憶,便牢牢記住了那夜王的模樣……和所謂的氣味??
這已經不是記憶力強不強的問題了!
要知道,一個嬰兒而已,記憶系統根本就還沒有發育完全!
僅憑身體自身技能的記憶功能,是根本不可能記得這些的!
除非……
葉玄想到這裡,一雙眼睛露出了少有的玩味:“陳往生……你的靈識,是天生的?”
一聽這話,陳往生放下手帕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
隨後,他微微搖頭:“不愧是葉先生。——你是第一個發現這件事的,想要發現這件事,僅僅只是有強大的靈識,是不夠的。——你的靈識,和別人都不一樣。”
很顯然,陳往生已經注意到葉玄靈識之外的東西了。
但是“業力”,太過玄奧和神秘,陳往生只是隱隱察覺到有什麽特殊的東西存在,卻看不到,感受不到。
但即便如此……
這陳往生,也已經比葉玄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人,強了太多。
葉玄緩緩從身上,掏出了一顆丹藥:“擦鼻血沒用,吃下這個。——放心,只是震蕩了一下你的識海,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損傷。”
陳往生笑了笑,接過丹藥,直接吞服而下。
葉玄看到這一幕,不由笑了:“你不怕我在這丹藥裡做了手腳?”
陳往生聞言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你不也直接喝下了我準備的酒嗎?”
兩人相視一眼,淡淡一笑。
有些時候……
聰明人不需要太多的廢話。
“葉先生,這煉藥壺我已經送給你了。所以……半年後,那個忙,你會不會幫我?”
葉玄道:“看情況,看心情。”
陳往生笑道:“比如……看看我是否會和陳書群站在敵對面?”
葉玄不語。
“那好,我就當你……暫且答應了。”
陳往生抿了一口酒水:“葉先生,你可以放心,到時候……你願意幫我,就幫我。不願意幫我,我也不強求。”
葉玄道:“所以……你今天請我喝了這頓酒,得到的答覆,只是我看心情。——你不會覺得白忙一場?”
陳往生笑道:“葉先生,你不是一般人。我若想讓你幫我,那必然要有讓你發自內心願意幫我的理由。所以……我需要做的,並不是強求於你,而是……在那個時候,讓你有充分的理由,發自內心的願意幫我。我今天和你提出這件事,便已經達到了我的目的。”
聽到這裡,葉玄笑了。
這個陳往生,很有意思。
比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更有意思!
看起來,他似乎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實際上……這才是一個真正懂得攻心的人。
他可以將一件事看得透徹!
“走了。”
葉玄知道,再聊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站起身來,便要告辭。
陳往生倒也沒有繼續挽留的意思,只是忽然冒出一句話:“十天后,你有幾成把握活下來?”
葉玄背身而立:“你似乎很關心。”
陳往生輕抿一口酒水:“最新消息,姑蘇向南已經和陳氏宗族的陳天狼,達成了某種合作關系。陳天狼此人,一劍涅槃,實力強橫……按照我對他風格的了解,他既然出手,便是奔著殺人去的。”
“一劍涅槃?”
葉玄笑了笑:“以劍道鑄就涅槃宗師境界?”
陳往生微微一笑:“正是。此等人物,雖是劍走偏鋒,但……他以殺人器入武道一途,修煉過程中,練的全是殺人法。如今的他,正值巔峰,單從戰鬥力來說……甚至要強過其他同階段的涅槃宗師。葉先生,按照我的判斷,你即便修複好自身的傷勢,充其量,也只是堪堪踏入涅槃境的門檻吧。你打算……如何對付他?”
葉玄嘴角微微一揚,頗為玩味:“一劍涅槃,有點意思。”
“你不怕?”
陳往生依舊溫和一笑。
葉玄沒有回頭:“你覺得呢?”
“呵呵。”
陳往生笑眼眯了眯:“倒是我多慮了。——葉先生,千萬不要死,我等著你的捷報。”
葉玄道:“你似乎……很在意我的死活?”
陳往生這時候,緩緩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後輕輕放下,眯起雙眼,似是品味那酒中的余香:“你是我接下來……頗為重要的一顆棋子。你死了,我這盤棋……就不好下了。”
“哈哈哈!”
葉玄忽然朗聲一笑!
這是發自內心的一笑,但沒有任何不爽和敵意,反而有一絲爽朗和期待:“陳往生,我記住你了。——我也希望你活久一點,我喜歡你這種溫文爾雅的狂!”
呼——
掀開門簾,一陣無名風吹拂而來。
葉玄欠身離去。
陳往生將酒壺中最後一滴酒水斟完,托著下巴,一根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店家,上酒。”
一名蒙著面,戴著一副墨鏡的中年人,緩緩走出來:“客人,還是‘頭七’嗎?”
“不。”
陳往生依舊雙目耐人尋味的望著葉玄離開後,隨手擺動起來的門簾,若有所思道:“上一壺……「宿敵」。”
店家聞言頓了頓:“客人,這酒……有些上頭啊。”
陳往生深深一笑:“上頭,就對了。”
……
另外一邊。
一處豪宅之中。
沒有一絲燈光,黑暗裡,一名面龐如刀削的中年男子,月光照映下,輪廓如刀削般冷峻。
他倚靠在前堂大門,輕輕擦拭著手中寒芒如龍的利劍!
忽然,一名手下跑來:“狼爺,烏佬到了!”
狼爺冷冷一笑:“那就別耽擱了,快請他進來,喂一喂我這把饑腸轆轆的天狼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