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端陽郡主的威脅,繡娘不可能不從。
半個時辰後,繡娘難掩慌張的抱著裝衣裳的盒子走出端陽郡主的院子。
但是她沒直接走,而是以給端王妃量體的名義,轉道去了端王妃的院子。
端王妃得知後無聲皺眉。
狐疑道:“本妃似乎沒叫人來做衣裳,那繡娘何故前來?”
正在給端王妃泡茶的老嬤嬤心頭一顫,揮手示意周圍的丫鬟下去,低聲道:“那繡娘剛從郡主的院子裡出來,難不成是想找由頭跟您稟告什麽?”
提起端陽郡主,端王妃瞬間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道:“把人叫進來。”
一刻鍾後,繡娘如釋重負的拿著自己的東西走了。
端王妃看著眼前的貓眼耳墜,眼底生出點點寒意。
她本以為葉清河是個識趣的。
不成想,這竟是個陽奉陰違的貨色。
當面跟她和端王保證絕不招惹端陽郡主。
背地裡卻暗中讓人做這樣的勾當。
若不是那繡娘膽小,真將端陽郡主的貼隨身之物送到了葉清河手裡,被人知曉,端陽郡主的名聲豈不是就此毀於一旦?
屆時縱然是端王夫婦對葉清河不滿。
也不得不將端陽郡主下嫁。
好狠毒的心思!
老嬤嬤也氣得不輕,想了想忿忿道:“這葉清河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既想著跟別人家的千金定親,又勾著咱們郡主不放,忒的無恥!”
端王妃心神一振,皺眉道:“他要跟誰家閨秀定親?”
老嬤嬤遲疑了一瞬,不確定道:“老奴也只是偶然聽外頭的人說起,具體是誰,倒是不知。”
“王妃若是感興趣,老奴就去打聽打聽。”
端王妃擺擺手,冷笑道:“這樣兩面三刀的人物,你去打聽又能打聽出什麽?”
“看好郡主,不許她院子裡再有任何外人來往,其余的事兒,等王爺回來再說。”
端王妃實在是氣不過。
聽人通稟說端王回府了,當即就起身去找了端王。
與此同時,葉清河也聽說了關於自己即將定親的謠言。
這謠言來得莫名。
也很是蹊蹺。
葉清河奇怪了片刻就能察覺到了不對。
無風不起浪。
突然有這樣的謠言,還指名道姓的,必是針對他而來。
只是……
到底是誰放出這樣的傳言?
這樣的謠言傳出去,又想製造什麽效果?
葉清河正百思不得其解時,麻煩就來了。
端王不知為何,這幾日情緒暴躁。
莫名接連多日在朝堂上對葉清河發難。
葉清河招架不住,連著吃了數日上司的訓斥。
他正迷惑端王為何如此時。
這日端王當著不少朝臣的面,將一個青色的荷包直接砸到了葉清河的跟前。
葉清河看著荷包面色微變。
端王見狀冷笑。
“葉大人的筆鋒字跡確實不錯,只可惜,內裡歪了根子,怎麽都是不正的。”
“既是心有所屬,又何必在外胡亂作為?”
“你的墨寶本王消受不起,家中也無人可有獲相贈的榮幸,葉大人還是將此物收回去吧。”
端王說完就走。
絲毫不給葉清河辯解的余地。
葉清河沉默半晌,彎腰將地上的荷包撿了起來,放在掌心仔細的拍了拍灰,盯著看了片刻,突然就笑出了聲。
他好像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不到隔日,不少朝臣都知道了端王甩葉清河臉子的事兒。
有人詫異端王為何突然就與葉清河翻了臉。
也有人嘲笑葉清河想攀附端王府的不自量力。
更多的,是在議論葉清河那神秘的定親對象是誰。
又為何,明明有意定親,還要去招惹端陽郡主觸怒端王?
外邊紛議不絕。
葉清河本人倒是看不出受了什麽影響。
他在書房中靜靜地研磨提筆。
站在他身後的無恙見了,忍不住道:“近日外邊關於您的傳言不少,好些都說得不盡其實,您為何不讓小人去將謠言摁住?”
葉清河頭也不抬的好笑道:“謠言哪兒是能摁得住的?”
“人生來長嘴,三歲能言可辯,若是有心想說,你又能奈何?”
無恙著急:“可是大人……”
“外邊都說什麽了,讓你氣成這樣?”
葉清河將寫好的字放在一旁,笑道:“說來我聽聽。”
無恙為難咬唇。
葉清河卻道:“說的無非就是那幾樣,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不少。”
“更難聽的我不是沒聽過,不必在意。”
無恙無奈的歎息,擰著眉道:“端王之前說的話,分明不屬實,您為何不解釋呢?”
“咱們根本就沒讓人送什麽荷包去端王府,也從未做過那樣的事兒啊!”
葉清河想借端王的力往上騰一截,卻不想與端陽郡主有過多牽扯。
但凡他沒失心瘋,就不會做這樣的事兒。
可端王拿出的荷包字跡都是葉清河的字樣。
無恙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紕漏。
見他實在糾結,葉清河筆尖微微一頓,笑道:“你看,這字與荷包上的字,可有不同之處?”
無恙湊上去左右看看,搖頭道:“這不都是您寫的,哪兒會有不同?”
葉清河搖頭。
“不,只有一個是我寫的。”
無恙大驚。
“您是說有人模仿您的字跡造假?!”
葉清河意味不明的勾著唇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準確的說,是我先模仿她的字跡在先的,她如此回敬,倒也不算造假。”
他的指尖緩緩從字尾不起眼的小彎鉤上滑過,懷念道:“她筆鋒銳利,大開大合間行雲流暢,很是別致,我當初見了,就忍不住去學,可到底是隻曉形不會意,隻得了幾分皮毛,終是俗了。”
“只是我也沒想到,自己牽強附會學的這點兒皮毛,還能給她如此機會。”
“終究是我大意了。”
葉清河自嘲似的搖搖頭,望著桌上的荷包,眼底突生凜意。
他閉了閉眼,沉聲道:“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傳回?”
無恙搖頭。
“尚未,不過……”
“那人回不來了。”
無恙吃驚眨眼,像是不解葉清河為何會突然這麽說。
葉清河唏噓一歎,譏誚道:“她不是無事生亂的性子,如今大費周章,甚至不惜將端陽郡主扯進來,隻為惹得端王對我生怒,壞我名聲,定然有因。”
“而我思前想後,發現原因大約只會有那麽一個。”
葉清河停頓了一下,幽幽道:“那便是咱們的計劃失敗了。”
“林明晰沒死。”
“她也猜到了是我做的,說不定還抓到了什麽證據。”
葉清河垂首,小心將荷包上不存在的灰塵拂去,無聲輕歎。
“她這是在給林明晰出頭撒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