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說不出口,轉頭看向沈芸萱,“要不還是沈小姐來說吧?”
沈芸萱將籃子蓋上,深吸一口氣,說:“府邸裡的糧食不多了,這些天我們都緊衣縮食,盡量減少開支。”
“可前線始終沒有消息傳回來,我擔心事情生變所以才特地來這一趟。”
果然,事情就如同他們猜測的那樣。
林濤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說:“沒有糧食了?”
“可我記得,元朗在離開之前跟百姓買了很多很多菜,不夠用嗎?”
沈芸萱搖搖頭,“元朗之所以能買到那麽多菜,,是因為那些菜販子察覺風向不對要離開漠北,所以急著售賣。”
他們有立身之本,離開也照樣能生活得下去。
可後面這些被救助的百姓不一樣,他們沒有積蓄,唯有的就是那條命。
這些人不離開漠北是死,離開漠北也還是死。
所以黑風寨的人在送他們離開前,還給了些糧食跟銀兩。
當人數逐漸累積到一定數量時,府邸的損耗也在不知不覺中增加。
慢慢的,糧食不夠了。
林濤在得知這些事情後松了口氣,“還好,糧食不夠還能想辦法,只要能盡可能保下更多的人命,那就是好事一樁了。”
說完,他拿筆準備寫書信送回京城,希望朝廷能盡快送糧食過來。
可剛寫了幾個字,桂嬤嬤就阻止道:“你還以為,朝廷現在能信得過嗎?”
“我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麽,但我知道你前前後後送回去的信箋到現在也沒有消息,而且我們派出去的人隻回來了一個。”
而回來的這個,還是去跟陛下匯報三皇子信息的。
自那以後,無論送什麽消息去,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很顯然這其中有人在搞鬼。
可他們卻不知道,到底是朝廷不願意派兵援助,還是三皇子聯合了誰阻攔他們的信息。
這一切僅憑借三皇子的力量是辦不到的,朝廷中必然有人跟他同流合汙。
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至少都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朝廷信不過了。
沈芸萱咬著下唇,突然說:“而且,冬天馬上就要到了。”
“到時候天寒地凍的,我們還沒有糧食,如果烏國要在這個時候對我們動手,簡直輕而易舉。”
甚至他們什麽都不需要做,隻用像現在這樣繼續拖延時間。
拖到冬天到了,再等他們糧食殆盡,烏國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攻破漠北。
聽到這裡,林濤猛地起身,“我說烏國最近的舉動為何如此詭異,難道他們一走收到消息就在這等著我們?”
桂嬤嬤沒再說什麽,拿起籃子往外走。
沈芸萱為他加油鼓氣,“表哥,等這一切都過去之後,說不定就會出現轉機呢!”
他面色灰白,聞言苦笑幾聲,“但願如此吧。”
從營帳出來後,沈芸萱就看到這裡的士兵都在歡快地享用著當下的美食。
時而高興,時而感傷,像是早就知道接下來的答案了。
她被這股情緒所影響到,忍不住攥緊拳頭,“烏國到底想做什麽?”
桂嬤嬤瞥了她一眼,“他們一再進攻漠北,即便失敗兩次也不願意停止,而這次還帶來了五萬大軍。”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著,他們已經不滿足於眼前的漠北,而是想拿下漠北與之後的幾座城池。”
漠北之後是玉門關,玉門關是連通漠北跟京城的一大橋梁,重要的訊息都是靠玉門關收發安排。
而且,這也是第二個不亞於望京的城池,繁華度非漠北可比。
一旦漠北失守,在最壞的情況下,玉門關需要被迫面對烏國的五萬大軍,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應戰,戰敗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七十以上。
屆時,再想從漠北手中奪回玉門關,根本難於登天。
沈芸萱隻覺得四肢都漫上了寒意,“烏國為什麽會這麽了解我們?”
“到現在為止,他們所做的每一步都在逼迫我們浪費更多的精力,逐漸把我們逼到這種田地。”
先是按兵不動等林濤安排,黑風寨等人送百姓離開時烏國現身了。
這些刺客的出現讓他們被迫消耗了更多人力物力,而等一切結束後,糧食稀缺跟人手不足的問題會被加倍擴大。
再加上不斷撞城關卻又不進攻的行為,逼得他們精神高度緊張無法松懈。
這在極大程度上提前壓榨了他們的能力,一旦正面開戰……還真有可能如桂嬤嬤所說的那般,烏國將不費一兵一卒取勝。
他們的目的是玉門光,所以不屑於對漠北動手,只希望以最少的消耗解決他們!
“還有,雖然我知道烏國跟三皇子暗中勾搭,可三皇子被陛下勒令靜養關起來,那麽烏國如何確定朝廷不會派兵援助漠北?”
桂嬤嬤歎了口氣,“我們當中,有奸細。”
“十幾年前,護國將軍所面臨的困境比我們還要嚴峻,可他卻能在戰敗的情況下死守漠北不被入侵。”
“我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麽,但烏國絕對不會接連倒在這裡,所以……你還是跟著奉阮一起離開吧。”
沈芸萱咬著下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我不能走,我可以留下來幫忙的!”
桂嬤嬤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移開視線。
她原本以為說了這麽多,讓沈芸萱深刻體會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後,沈芸萱會離開此處。
可沒想到,這人竟然如此倔強。
無奈之下,她只能跟上沈芸萱的腳步,與其一起回到府邸。
沈芸萱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可在距離府邸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桂嬤嬤突然快步上前打暈了她。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想說些什麽,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暈死過去。
府邸的門被推開,景鴻羲帶著一身寒意走來,從她手上接過沈芸萱。
他下令道:“你帶奉阮離開的時候,將她一起帶上,切記要保護他們二人的安全。”
桂嬤嬤眼睛裡閃過一道寒光,“我必須要留下!”
景鴻羲明白她是想為王嬤嬤報仇,冷靜地說:“有些事情不一定需要你親自動手,而且……”
“你確定,奉阮能夠接連承受,身邊失去兩位至親之人的打擊嗎?”
桂嬤嬤捏緊拳頭。
景鴻羲看向遠方,“我不會出戰,但我會去烏國的營帳帶回糧食,你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