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錦愣了很久，才苦笑著搖搖頭。

  “這件事情我也曾想過，但是答案很清楚，不可能。”

  “她在高門大戶裡生活了太久，正常人早就被磨平了棱角，可她卻渴望著能夠活出自己的人生。”

  “過上平凡的生活，就是她最渴望的事情。”

  “如果有人能夠給她這樣的生活，哪怕那個人不是我……她也會答應的。”

  他歎了口氣，身上縈繞著難過的情緒。

  旁邊的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倒是景鴻羲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

  景鴻羲還看了眼沈芸萱，“我現在願意相信你說的話了，因為我的娘子也有這樣的想法。”

  玉錦這才從難過的情緒中抽離開來，“只能說他們不愧是母女吧，你可要對我女兒好一點。”

  “否則我這個當嶽父的，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沈芸萱被他們說得臉頰通紅，“我們現在不是再說你們的事情嗎？”

  “為什麽又突然扯到這些……”

  玉錦咳嗽幾聲，眸光裡蘊含著溫柔的光，“我們父女倆能夠見面，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本來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們了。”

  他猶豫了幾秒，說：“他剛才說你也想過平凡的生活，那麽你願不願意留在苗疆？”

  雖然苗疆這裡的情況特殊，但如果沈芸萱想留下，她也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絕對不會阻攔。

  這話一出，景鴻羲直接捏緊了拳頭。

  在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景鴻羲想直接拒絕，但他明白該做選擇的人是沈芸萱。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替她拿主意。

  沈芸萱心情有些複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安穩坐著的天香突然拔出身上的匕首猛地刺了過去。

  她的動作太快，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

  玉錦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血痕，鮮血正在慢慢地往下流。

  玉錦一臉平靜地說：“是我剛才的話有讓你感到不愉快的地方嗎？”

  沈芸萱瞪大眼睛，猛地起身，“天香，你這是在做什麽！”

  趙衡的臉色都白了。

  “天香，趕緊放下匕首！”

  可無論周圍的人怎麽說，她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趙衡急了，“你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嗎？”

  “這裡是苗疆，這裡是他的地盤，你為什麽要在這裡殺人？”

  “難道你不想活著離開嗎？”

  天香沒有回答。

  景鴻羲安穩地抱了下沈芸萱，就想上前。

  天香語氣凶狠地說：“任何人都不許過來，如果你們敢上前半步，我立刻就殺了他！”

  沈芸萱面色蒼白地摔坐到凳子上。

  天香轉過頭，“我知道我不應該在你們父女相認的時候做這種事，我也覺得我應該像趙衡這樣，被你們的父女親情感動地痛哭流涕。”

  “但我做不到，你們可以說我冷血無情，也可以說我不想活了。”

  說著，不知想到什麽傷心的事，天香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本來也是可以有自己的父母的，可我的父母都被天香派殺了！”

  天香惡狠狠地瞪著他，“天香派把我害成現在這樣，可為什麽成立天香派的你卻能跟自己的女兒相認！”

  她難免惡毒地想：為什麽沈芸萱沒有死。

  如果早知道沈芸萱是天香派教主的女兒，她就應該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殺了她！

  聞言，玉錦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伸手撫上天香的手臂，“我能夠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不過……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話音剛落，玉錦迅速反握著她的手臂將人按了下去。

  整個動作下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沈芸萱終於松了口氣。

  趙衡擔心他要動手，連忙求情道：“天香她……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別殺她。”

  玉錦將人丟給趙衡，又坐回原位。

  “我不會殺人，因為從我離開苗疆的那天起，我就發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要為了救人而動。”

  天香諷刺地笑了幾聲，“救人？”

  “這話聽上去還真是好笑，你口口聲聲說要救人，可最後反倒是你一手組建的天香派害我至此！”

  “而且不只是我，很多有武學才能的人都被屠了全家滿門！”

  沈芸萱皺起眉頭，忍不住為他辯解：“天香，要不然你先冷靜一下。”

  “我想這裡面或許有什麽誤解呢？”

  天香閉上眼睛，仿佛心已經死了。

  “在很多人看來，天香派或許是好人，懲善除惡。”

  “可如果他們做這一切要從無辜的人身上剝削呢？那這還算幫人嗎？”

  玉錦看了過來，眼神中滿是愧疚，“你剛才說的這些事情我不反駁，我可以盡量想辦法補償你，無論你有什麽要求。”

  當年的事情……確實是由他而起。

  想著，玉錦又說：“這位姑娘，我能夠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我希望你以後不要遷怒於他人。”

  “比如我的女兒，她是無辜的。”

  天香拍案而起，“難道我就不無辜嗎？我和我的家人不無辜嗎？”

  這些年來，天香一直被天香派的人折騰。

  他們把自己變成了具行屍走肉，無論什麽東西都可以用在身上。

  天香派在努力讓她變成不怕痛不會累的東西，從而能夠為天香派做盡所有，哪怕是死也得帶著這一身桎梏而死。

  “我被他們下藥失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跟殺父母之仇，這些年來還一直在為他們做事。”

  “如果不是我當年受傷瀕死，蠱蟲失靈導致我恢復記憶，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眼角流下一行淚。

  趙衡心裡一疼，手不受控制地撫上天香的手，試圖借此安慰她。

  天香擦掉眼角的淚，冷冷地說：“不過也還好我恢復了記憶，否則我也沒有辦法去聯絡那些被天香派害得人。”

  “在我的安排下，天香派被他們屠殺殆盡，所有欺負過我們的都要付出代價。”

  “天香派的人都該死，可是他們死了，你和沈芸萱還沒有！”

  聞言，景鴻羲擋在沈芸萱面前。

  他語氣冰冷中帶著幾分殺意，“你打不過我，更打不過他。”

  如果要動手，她必死無疑！
  然而大家都被故事吸引，只有沈芸萱注意到玉錦稱呼天香的時候，用的敬詞是“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