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按照她這些症狀的輕重度,在腦袋裡推測列出一串這毒的成分以及劑量。
這毒在古籍中,被稱作“言靈”,傳說下毒的主人說什麽,中毒的人都能為主人做到,言靈之名由此而來。
但是楚洛精通各種毒草的功效,言靈哪裡有傳說的那麽誇張。這毒只不過是發作的時候極其痛苦,堪比酷刑,哪怕骨氣多麽硬都扛不住而已。
而且言靈之毒,沒有解藥。
在這生不如死的毒發懲罰中,只有再次服用主人手裡的言靈毒藥,才能緩解。
甚至每個擁有這毒藥的人所中分量皆不同,換言之,這毒是定製的。所以想要緩解痛苦吃自己中的言靈的言靈毒,只能找自己的主人。
因此言靈才會讓暗衛死士對主人上刀山下火海,死心塌地萬死不辭。
就算是楚洛,也不知道該如何解。
不過問題不大。
對於一個敬業出色的毒師來說,她更喜歡以毒攻毒。
按照這份毒藥方子,楚洛能夠列出了三四個可以以毒攻毒的毒方。
只不過問題是,言靈之毒有很多毒草在現代都滅絕了,她從未見過,對它們的了解僅限於紙上談兵,解藥也同理。
具體如何,她還是得見到實物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
儲君娶親,陣仗自然不小。除了皇帝成婚之外,這十六抬的花轎可是最高的規格了。從將軍府到皇宮,十裡紅妝,蜿蜒的送親隊伍一眼看不到頭。
只是這陣仗再大,也扛不住兩年內重複了五次。圍觀的百姓相比於驚歎豔羨,更多的是感慨憐憫,與幸災樂禍。
“這是第五位太子妃了吧?不知道這位太子妃能活幾天呢……”
“小聲點兒!不要腦袋了?”
花轎被抬進了皇宮,入了東宮,最終停在了東宮大門前。
然而等了許久,沒有人踢轎門,也沒人接楚洛下轎。
這位暴戾陰鷙的太子殿下從來沒有親自接親的先例,也沒有迎接新娘子下轎的先例。甚至就連拜堂都是匆匆走了個過場,楚洛從頭到腳只看到了一丁點的黑色鞋尖,然後便被送入了洞房。
楚洛小心地挪了挪屁股。
嗯,還行。
雖然從一個狼窩出來,又入了虎穴,但是好歹這床是極柔軟舒坦的。
楚洛看的很開,能活就盡力好好活,活不了就享受最後的日子。
然而楚洛頂著沉重的鳳冠想要靠在床邊眯一會兒睡個回籠覺的時候,不遠處登時響起一道聲音。
“楚小姐,請您坐好注意儀表。”
楚洛:“……”
頂著二三十斤的玩意兒,誰能坐直啊……她又不是鋼鐵脖子。
“你為何喚我楚小姐?”楚洛的腦袋微微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猜測她大概是東宮的宮女,疑惑道:“我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吧?”
那宮女冷哼一聲,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殿下承認的妻子,才是我們的太子妃。”
換言之,你沒被承認,你不配。
楚洛:“……”
行吧。
宮女見楚洛沒有再說話了,擰了擰眉,冷著聲音又道:“楚小姐以後,可莫要肖想自己不該肖想,否則,後果自負。”
楚洛無聊地低頭,輕輕吹著蓋頭底下綴著的穗穗玩,聞言歪了歪腦袋。
不該肖想的?
……太子麽?
楚洛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雖然她還沒見過太子,但是脾氣這麽暴躁的,她還真不敢“肖想”。家暴倒還算是小事,一眼不合就把她腦袋砍了,那多不劃算。
她又吹了一下穗穗。
行了行了,嘮叨差不多該走了吧?
楚洛抿了下她的指甲縫兒。
走了之後,她才好做下一步的準備呀……
*
東宮的大宮女芹葙低著頭守在門外。過了將近半個時辰,一身紅色玄邊喜袍的年輕男子才姍姍出現。
“殿下。”芹葙俯身行禮,壓低了嗓音,將剛剛她同楚洛對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一遍。
“雖然她安安靜靜的,可奴婢態度不好,她竟也絲毫沒有生氣。奴婢覺得,這位楚小姐很會隱忍,恐怕心機頗深。”
年輕的男子眉眼深邃,龍眉鳳目。廊下風大,將他的黑發吹起,大紅的衣袖獵獵翻飛。左眼眼尾下的一顆絳紅色的淚痣讓他多了幾分妖冶邪氣,只是那雙鳳眸漫不經心地微垂著,顯得涼薄而冷漠。
殷遲楓微微抬手,芹葙便住了口,低著頭幫他把喜房的門打開。
東宮的寢殿有三進,右邊是一個小的書房,中間是個茶室廳室,左邊才是睡覺的臥房。然而臥房也有兩道門,一道珠簾月門,一道碧紗廚的小木門,最裡面,才是屏風擋住的奢華跋步床。
然而殷遲楓推開了碧紗廚的門,透過影影綽綽的屏風,卻沒有看到床上本該坐著的女子。
“哢嚓哢嚓……”
窗邊的羅漢床上,坐著一身紅色嫁衣的女子。她仍舊蒙著蓋頭,可手裡卻不知拿了什麽,藏在蓋頭下面。
聽到開門聲,“嗖”地將雙手背到了身後。速度之快,連殷遲楓都隻瞧見一抹模糊的白影。
殷遲楓挑了下眉梢,眸色卻是幽深了許多。
“愛妃在做什麽呢?”
清潤舒緩的嗓音隱約帶著一絲慵懶。
剛剛那宮女還說不承認她是太子妃呢,然後轉頭太子就把“愛妃”就叫上了?
楚洛趕緊將口中的東西咽下去,站了起來。
沉穩的腳步聲朝她走來,楚洛下意識後退一步,緊緊靠在塌邊。
大殷太子狠辣殘暴的名聲三歲小兒都知道。不過聽著聲音很年輕,不像脾氣不好的樣子……
“嗯?愛妃怎麽不說話?”殷遲楓在楚洛面前站定,嘴角噙著一抹玩味。
“我,我餓了……”楚洛深吸一口氣,慫了吧唧小聲道。
細白的小手緩緩從背後伸出來,是一隻啃了一半的桃子。
殷遲楓擰了下,眸中的幽深沒有削減分毫。他盯著面前白白嫩嫩的小手,驀地掀開她的蓋頭。
楚洛嚇了一跳。
面前的男子一雙鳳眸勾魂攝魄,墨色長發半綰披散在身後,純粹的黑紅二色更襯得他膚色極白。如煉獄裡的血蓮,美麗又危險。
他漫不經心地微挑眉梢,看向她的目光帶著探究與審視。
相比於這張美的雌雄莫辨的臉,楚洛臉上的疤痕猙獰可怖,慘不忍睹。
然而那美男並未露出如楚鈺寧,胖婆子她們那般厭惡嫌棄的眼神。他只是靜靜地盯著她,然後突然伸手,劈向她的面門。
楚洛:“???”
她瞪大了眼睛,滿眼不可置信。
這太子竟然這麽喪心病狂的麽??!
剛拜堂就殺妻?
她怕不是要真的創“太子妃魔咒”的新記錄了……
——成為死的最快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