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

  事實真相如何，他們確實也不知道啊。

  就像這位看起來一身正氣的雲姝縣主說的話，她是被人陷害的，比起那一臉奸猾，一看就不值得信賴的，做妓院龜公的李虎，她說的話，似乎更可信。

  她與她背後的沈家做了無數善事，萬一真的是被人詆毀的，他們做了幫凶，幫著幕後之人承擔惡報，害死了一個善良的姑娘，讓真正的惡人的逍遙快活，好像本來只是來看看熱鬧的自己，也變成了同樣的一個惡人。

  就像她說的話，自己與她，與那幕後的惡人又有何關系？為何自己要跟著沾上罪孽？

  頓時，先行理解的一部分人立刻閉緊嘴巴，甚至有人急忙剖白自己。

  “對，對，雲姝縣主說的對，這件事我們大家都不知道真相，就還是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了。”

  “是啊，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咱們可不要做幫凶了，又沒人給咱們發工錢。”

  “聽人說什麽，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亂說話，也會害死人的。”

  公堂外，百姓們已經又議論了起來。

  以為已經坐定局勢，沈家一家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楊大人，不禁瞪大眼睛，這些人到底怎麽回事，就憑著這十幾歲的姑娘家，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全都又站在了她的一邊。

  愚民，這等愚民，簡直無可救藥，活該一個個都沒出息沒本事的當平頭老百姓。

  “沈清姝，你休要再胡言亂語，蒙蔽世人，李虎所說的事情，已經查明原委，真相本就如此，不是你胡亂說幾句話，就能夠改變。”他砰的一聲拍下驚堂木，大聲喝止沈清姝。

  沈清姝得到了眾人的“支持”，輿論，胡久思想要在輿論上，把她逼死，把沈家也全都釘在恥辱柱，那麽，輿論又不是不可反轉的。

  古人生活艱辛，多有信佛以寄托自己的煩憂和期望，深信人有業報，深信人生生世世都有輪回。

  比起張嘴巴亂說話，不明不白的幫了人，把自己一家子的福報搭上，最近當幫凶不說，還沒好處，他們當然都不願意幹了。

  楊大人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可惜，只見沈清姝轉回身，將手一抬，白皙纖細的手指就遙遙指住了他：“剛才我還沒說完呢，楊大人，你，也是其中一個幫凶，官官相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感覺，很痛快吧。”

  “可惜，你們千算萬算，算錯了我沈清姝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這世人也有一雙雪亮的眼睛，不會輕易被你們這些狗官蒙蔽了雙眼。”

  “你！”楊大人氣個仰倒，險些閉過氣去。

  “你，你擾亂公道，討打！”氣恨的話說完，他拿起一根令簽，就要丟在地上：“來人啊，打她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那重重的板子敲下來，可不是好受的。

  “楊大人，你這是心虛了，有本事，你就讓我問這馬婆子和李虎幾句話，事實真相到底如何，一問便知！”沈清姝絲毫不懼他囂張的氣焰，反而還冷笑起來：“你要是叫我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都不敢問，分明就是你心虛！天下之大，京城更是天子腳下，不是你一個小小的京兆尹就能為所欲為的地方，小心，我會到皇宮大內裡去告禦狀！”

  告禦狀？！

  公堂外人人驚呼。

  那是找皇帝告狀啊，本來只是因為沈清姝說的話，覺得自己不明真相，不好說話的人，現在大部分都相信了沈清姝。

  皇上可是真龍天子，沈清姝知道，皇上在普通平民百姓的心裡，那是已經神話過的不可仰望的人物，皇上代表帶著至高無上的權利，代表著一切的不可能。

  這古往今來，多少想當皇帝的人，首先都給自己按上一個神乎其神的身份呢，比如他們的出生，要是她娘做夢，夢見金龍入腹，就懷上了他，生的時候，更是紅霞滿天，一看就是天上仙人下凡了。

  再比如，出生的時候，有人從哪裡哪裡挖出一塊石頭，上頭寫著某某人乃是真龍現世。

  皇帝不是凡人啊，她敢到皇宮裡找皇帝告狀！
  那她說的話，就是真的了。

  不然，少說也得是誅九族的死罪啊，如果那些事是真的話，她敢去讓皇帝給她伸冤嗎？
  “你，你！”楊大人為官三十多年，真的，真的，從來沒有遇到過沈清姝這般不可思議的女人，朝堂之上，她非但沒有絲毫畏懼，證據確鑿之下，她也沒有絲毫慌亂，反而理直氣壯的替自己一再洗清眾人心裡的嫌疑。

  還都是什麽證據都沒有，就靠她一張嘴說的！！
  趙振平跪了大半天，覺得自己瘸了的那條腿，已經痛得沒知覺了，他急得不得了。

  一旁馬婆子已經嚇得臉色刷白。

  李虎也有些慌，那人說的，只要他按著他說的話去做，他就能輕輕松松的有一個雲姝縣主的姑娘做女兒，這輩子自己榮華富貴不說，連他李家全家都跟著雞犬升天，改換門庭，沈家那是金山銀山，幾輩子花不完的金銀財寶啊。

  可是，可是這十七歲的姑娘，怎麽比他見過的最老奸巨猾的人，還要心機狡詐。

  “大人，你敢讓我問嗎？還是，這案子你審不了，一定要提交到大理寺，亦或是，叫我現在就到皇宮去告禦狀？”

  沈清姝似笑非笑地說道。

  楊大人已經被架在了火上烤，面對公堂內外一雙雙看過來的眼神，他滿臉難堪，若是不讓她問，豈不是坐實了她對自己的那些“臆測”？
  “好，那我就叫你問，看你能問出什麽！”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京兆府公堂的門口，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古人沒什麽娛樂，早在這裡堵了路，已經有不明真相的人也趕過來湊熱鬧，有些人根本看不到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也不妨礙他們懷著好奇心，問著旁邊的人，你們都在幹什麽。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
  僅僅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有人誣告雲姝縣主沈清姝的親娘沈雲娘偷人，才生的她，她的親爹，其實是尋香樓的裡一個卑賤的龜公，但是，沈清姝大義凜然地說道，這件事是有心人想要將她逼死的陰謀，若是京兆府的這位楊大人不能夠洗清她的冤屈，她便要到皇宮裡去告禦狀。

  一時間，本該被風月香豔之事帶歪了節奏的不明真相的人，在聽說這事還要到皇上面前去分辨，便知道這事的確是假的，他們開始議論紛紛背後的主使人，到底是誰？

  是誰想要害死了這位廣做善事的雲姝縣主沈清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