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一愣，驚訝的眼神看向沈清姝：“你，不是說了，讓巧兒給你做事，這筆錢就可以慢慢還嗎？”

  喬巧兒險些噴出一口血來，她就活該給債主賣命還錢，她娘就可以到處替喬家奔走出頭，讓沈清姝給喬家免除債務？

  那她為什麽不這樣替蔡家出頭，讓沈小姐給蔡家免除債務，讓她免於被操勞奴役的辛苦呢？

  “這樣好了，我確實也不缺那一萬多兩銀子。”沈清姝看著喬巧兒看向蔡氏那刷白悲痛的表情，便對蔡氏說道：“我就拿那一萬兩銀子做善事吧，邊關多少將士為了保家衛國，失去了性命，而他們的父母親人卻因為失去了頂梁柱的兒子，過著饑不果腹的悲慘日子，還有那些常年被洪澇災害威脅的無辜百姓，破損的堤壩要是不修補一下的話，一旦爆發洪水，會衝垮多少的良田和房舍，造成多少流離失所的災民，他們才是真正的家破人亡，這一萬兩多銀子要回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會一文錢不少的，全都捐給朝廷，你看怎麽樣？”

  沈清姝認為，蔡氏若是想要跟她比大公無私，溫柔善良，那實在還差得遠，她已經是個大修，蔡氏甚至還不到入門的級別。

  蔡氏被沈清姝這麽一說，果然愣住了。

  “蔡家的債務，其實我個人覺得，喬巧兒替我做工十年，真的不值兩萬多兩銀子，所以，乾脆鋪子裡也不用她了。”

  “你們就直接用銀子還了我這筆債吧，與我兩清，彼此也能輕松一點。”

  “我也乾脆好事做到底，你們還過來的兩萬多兩銀子，我也會捐出去用來做善事，一文不留，怎麽樣？”

  蔡氏一臉震驚地看著沈清姝，腦子有些懵，她這不是在跟沈清姝說喬家的事嗎，怎麽最後，變成了沈清姝向她們蔡家要債呢？

  她拿銀子不當銀子，就這麽嘴一張，全都扔出去了嗎？
  蔡氏現在腦子可清醒的很，沈清姝說是她捐，可這銀子不是蔡家掏出來的嗎？
  沈清姝對蔡老太太點點頭，又看了喬巧兒一眼，給了她一個眼神，就走了。

  “哎，你。”蔡氏下意識想要叫住沈清姝，但是沈清姝步伐走的又穩又快，她不知道為何有些氣虛，最終沒有把人叫住。

  “這下你滿意了吧？你從哪裡弄出這兩萬多兩銀子還債！”蔡老太太氣的忍不住拍了蔡氏的肩膀兩下。

  蔡氏眼圈紅了，委屈地看著她娘：“我也不知道她這麽小氣。”

  “小氣？她小氣會把這些銀子全都捐出去嗎？”蔡老太太看著女兒一臉說不通的樣子，也差點急哭了：“我們從哪裡把錢弄出來。”

  蔡家是真沒什麽錢了，喬巧兒自然還有私房錢，畢竟那十萬兩銀子的債務是假的，她當然不可能真的去過窮日子。

  蔡老太太不知情，她厚著臉皮到娘家借錢，可她欠的可是兩萬多兩銀子，蔡老太太的娘家也只是一般人家，這些年也是靠著蔡老爺子接濟，日子才過的輕松點，當然沒錢借給她。

  喬家見著蔡氏不行，在家裡鬧了幾回給蔡氏做戲看，發現蔡氏是真的沒辦法了，喬家也只能偃旗息鼓，喬老爺子就把希望寄托到趙振平身上。

  逼不得已，這四千兩銀子大不了就他們喬家出了，反正到時候拿回蔡家的鋪子，他們還能從蔡家的鋪子上把銀子加倍地撈回來。

  喬家有了主意，便不太慌了。

  蔡家卻是完了，喬巧兒出月子沒過五天，沈清姝就派了人，來接收蔡家的宅子。

  不說蔡老太太和蔡氏傻了眼，就是喬巧兒也愣了一下，但是她知道沈清姝自有用意，就沒說什麽。

  蔡老太太無處可去，哭哭啼啼起來：“我活了大半輩子，臨老了老了，卻淪落到流落街頭的地步，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老爺子，我的命真是苦啊，我還不如這就跟你去了。”她悲痛地捶著胸口。

  蔡氏也跟著哭，但是她說：“娘，我這就去求沈小姐，只要她能放過我們，我就是給她跪死，我也願意。”說著，就往門口撲過來。

  喬巧兒心頭一跳，上前就將她拉了回來：“娘，如果天底下的債務都能這麽抵消，多的是有人跪下的，娘，您別再激怒沈小姐了。”

  蔡氏氣狠狠地轉頭看著喬巧兒：“都是你這個死丫頭，你怎麽不跟你祖父商量商量，就把宅子和鋪子全都給了沈家呢，你祖父都說了，那借據有可能是假的。”

  喬巧兒忍不住一瞬間窒息，她娘竟然把責任都推到她的頭上。

  “我就要找她去。”蔡氏推開喬巧兒。

  喬巧兒看著蔡氏的樣子，突然冷冷說了一句：“娘，你知不知道現在世上還有一種人，是專門替人要債的，如果你激怒了沈小姐，她把這筆債轉給這樣的人，他們問我們娘三個要帳，可不是嘴皮子說一說那樣簡單。”

  蔡氏被養的天真無邪，極為單純。

  當年能嫁給喬二郎，就是因為喬二郎用草葉編織的蟈蟈草籠子什麽的，極為有趣，她才跟喬二郎多說了幾句話，又很快被嘴甜會說話的喬二郎說的什麽去山上追野雞，去林子裡抓野兔，是河裡頭撈魚等各種事情給吸引了注意力，才慢慢注意到喬二郎是一個可以帶給她快樂的男人。

  千金小姐和賣貨郎的愛情，就這樣在蔡氏的主動下，修成正果。

  而蔡氏如此單純，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蔡老爺子經商才能不錯，就因為太重感情，太講義氣，鋪子裡許多帳，要不回來他也不催。

  所以蔡老爺子一死，分明就有借條了，也全都人死債銷，沈清姝算了算，蔡家鋪子開了三四十年，這些爛帳就有三萬多兩。

  蔡老太太被蔡老爺子護了一輩子，生的只有蔡氏這一個女兒，自然捧在手心裡，要星星盡量給星星，要月亮盡量給月亮的，各種滿足，一點世事艱難的風吹雨打都沒有遭受過。

  現在徹底流落街頭了。

  蔡氏隨著親娘和女兒走出家門，才真正理解了，什麽叫做一無所有，更是體會到天地之大，我卻無處可去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