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不過是寫一張字據的事，又不花什麽力氣，可不就是白白拿走了他辛辛苦苦從蔡家弄來的四千兩銀子？
  “好，四千兩就四千兩，你們打算怎麽給？”趙振平說。

  喬老爺子也立刻針鋒相對：“那你打算怎麽給我們澄清沒有這筆債務的事？”

  趙振平呵呵一笑：“別急嘛，總得容許我點時間好好的想想。”

  喬老爺子沉吟片刻，點了頭，趙振平這話也對，畢竟這是一個大事，他得好好想想，要不然不好對付沈清姝，自己也得想辦法去弄那四千兩銀子呢。

  是的，喬老爺子乾脆利落的答應了出四千兩銀子，可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喬家自己得出。

  出了趙家的門，喬老爺子轉頭就進了蔡家的門。

  喬巧兒現在還在養身子，所以仍舊是蔡老太太來招呼他。

  蔡老太太一輩子沒有管過鋪子的事，那些生意場上的彎彎繞繞的，她也聽不懂，喬老爺子說了半天蔡家家產如何如何，她都跟聽喝上念經似的，有點走神，不在狀態。

  但是最後一句話聽懂了。

  喬老爺子說他有證據證明蔡家欠沈家的銀子是假的，因為有至關重要的證人能夠證明，蔡家當年根本沒有借到沈家的銀子。

  因此，那十萬兩銀子的債務，純屬無稽之談。

  “你的意思，那借據是假的？”

  蔡老太太很多事不懂，但是就因為不懂，就比較信賴以公正嚴明當口號的衙門，衙門說那借據是真的，那就真的，何況，還有她聰慧的孫女親口承認，那借據確實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孫女怎麽可能會甘心情願的把家裡房子和鋪子全都給了沈家還債呢？

  “是假的，我都說了，我還有重要的證人能證明那借據是假的。”喬老爺子說。

  蔡老太太又問：“那證人是誰，他怎麽作證呢？”

  這純粹是好奇。

  喬老爺子已經很不耐煩：“我還能騙你們不成，證人是誰我現在還不能說，人家說了，這事不可能白給你乾，要拿好處費的。”

  好處費？
  這三個字蔡老太太懂了：“別是個騙子吧？”

  一句話，把喬老爺子說的火氣都上來了，差點就罵你們一家子都是頭長發見識短的女人。

  他忍了又忍，才說：“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寧肯傾家蕩產還那莫須有的十萬兩銀子，也不願意拿六千兩銀子出來拿到真正的證據，哪頭重，哪頭輕，你分不清嗎？”

  蔡老太太臉色也有些不自在，她知道自己對外頭的事一點都不懂，被親家老爺瞧不起：“那證人如果是真的話，這錢我們也出不起啊。”

  “怎麽出不起，你這輩子就沒有攢點私房錢？”喬老爺可不信。

  沒想到蔡老太太搖了搖頭：“沒有，我叫老太爺給我的那點壓箱底的東西，我都給了女兒做嫁妝了。”

  喬老爺子就想起當初二兒子娶蔡氏的事，那大紅綢緞綁著的，大大小小抬進家門的嫁妝，蔡氏穿金戴銀，少說得要百十兩銀子去打扮。

  蔡氏嫁人沒多久，就被套了話，她帶了兩萬兩銀子壓箱底的錢。

  所以喬家人轉頭就跟她“借”走了不少，她女兒喬大姑也跟著接走了三千兩銀子當娶兒媳婦的聘禮，首飾借走說要帶著充場面，後來他還在喬大姑頭上見過，可見也是沒還。

  蔡家是真的沒錢了？

  “巧兒呢，這事我跟你說不清，我跟她說。”喬老爺子想著，蔡老太太手頭散漫，或許是真沒錢了。

  蔡氏他壓根就不考慮，能拿出十兩銀子都算多的，天生腦子裡就沒有銀子是什麽的概念。

  “巧兒還病著。”蔡老太太這般說。

  喬老爺子一愣：“這都十多天，她還病著？到底什麽病？”

  蔡老太太實話實說：“心病吧，老爺子把家業交給她，到她的手裡沒了，她心裡過不了這個坎。”

  這是巧兒親口說的，她受不了，到現在還不願意出門見人。

  她也沒辦法。

  喬老爺子算是被棉花一般的蔡老太太氣得沒脾氣：“那你說，你到底能拿出多少銀子來？你沒有銀子，這些，這些，不是都可以送到當鋪裡去換銀子？”

  他站起來，把屋裡頭的擺設都指了好幾個。

  蔡老太太便說：“不成，這些也全都抵給沈家還債了。”

  “還什麽債，我都說了，那借據是假的，你白送銀子還送上癮了？”他怒氣衝衝地罵道。

  蔡老太太被他嚇了一跳：“那玩意借據是真的呢？我們要是賣了沈家的東西，沈小姐要是讓她們娘三個從家裡搬出去，我們到哪裡去？”

  喬老爺子緊皺眉頭，滿臉不耐煩：“那就到喬家住一段時間再說。”

  蔡老太太一臉尷尬：“這，這不好吧，何況，喬家也沒什麽地方能住人的。”

  喬老爺子這才想起來，他沒了老妻，蔡老太太沒了丈夫，雖然一把年紀了，可也要避嫌的。

  喬老爺子被氣個不輕，狠狠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憑著喬老爺子的性子，讓他空手從蔡家離開，根本不可能。

  蔡氏將自己還看得過去幾個金鐲子，金簪銀釵的，裝了一個小匣子，拿給了喬老爺子，當喬巧兒知道這個事的時候，喬老爺子已經走了。

  就這還不算，蔡氏還跑到巧兒的屋裡開始翻東西。

  喬巧兒看著她一身素淨，耳朵上還個耳鐺都沒有的母親堂而皇之搜羅她東西，就知道她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已經給了喬老爺子了。

  她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乾巴巴地問道：“娘，你拿我的東西做什麽？”

  蔡氏頭也不抬地那喬巧兒的首飾都從匣子了翻出來：“什麽叫拿你的東西，連你都是我生的，我拿點東西怎麽了。”

  “你打算幹什麽？”喬巧兒木然的問道。

  蔡氏搜羅一些，覺得也沒拉下什麽了，這才轉身往喬巧兒身邊來，歎了口氣：“巧兒啊，你手頭還有多少銀子，全都給我吧。”

  “娘，我問了，你要銀子幹什麽？”喬巧兒平靜地看著她。

  “我自然是有用處的，你不懂。”蔡氏說著，又跟喬巧兒伸了手：“你有多少銀子，有多少給多少。”

  喬巧兒抿了抿嘴唇：“沒有了。”

  蔡氏愣了，但是她壓根不信：“這怎麽可能，你當了蔡家這麽多年的主子，你怎麽會沒一點錢？”

  “我是真的沒有了，全都用來還債了。”喬巧兒說。

  蔡氏臉上顯露出難堪來，更多的是對喬巧兒的恨鐵不成鋼：“你這個糊塗丫頭，闖了這麽大的禍，到現在你腦子還不清楚呢？你祖父說的對，你就是一腦門子被沈家那個沈清姝被騙了，蔡家根本就沒有欠沈家的錢，那借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