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們並沒有抱有惡意。

  事實如此，沈青鸞的這兩次親事都出了事，一個說她克夫，第二個訂婚第二天就失蹤，那些閑言碎語的人還會說她又克夫，克夫還沒完，回來了還帶了女人還生了孩子，這可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與此事毫無關系的人都忍不住開始議論起這件稀奇事來。

  “不過，這兩件事其實都跟她沒關系吧，韓公子騎馬摔了，是他自己的問題，尤公子回來帶了個女人，生個孩子，那也是他自己的問題，她為什麽要自尋煩惱？”沈清姝乾脆利落的對這兩件事做出最直觀的理解。

  秦敏嘉愣了愣，不由地笑了：“你說的有道理，可是，不是誰都可以像你一般不去在乎世俗的眼神。”

  “可為什麽要在乎呢，但凡在背後嘲笑她的人，都不是什麽心底良善之輩，何必在乎這種人的看法，她越是在乎，越是讓自己難受，越是讓疼愛自己的人難受，她圖什麽？”

  沈清姝自認自己做的事情更絕，比如把親爹趕出家門，要他把這些錢從沈家貪墨走的錢全都掏出來，即便是心地善良的人，有些人也理解不了她對親爹趕盡殺絕的做法，在背後議論她狠心絕情。

  秦敏嘉眨了眨眼：“可是，那些心地善良，知道這事不怪她的那些人，若是把沈青鸞說給他們家的子孫做媳婦，她們好像也不會願意吧？”

  沈清姝歎了口氣：“那這也沒辦法，人之常情，就像看黃道吉日，說了今天不宜結親，否則就會倒霉，然後所有的人都避開這個日子，去挑宜結親的日子。她這兩次婚事不成，只能說是緣分未到，這兩個都不是她命中注定的人，她又沒有做錯什麽。”

  秦敏嘉不禁點了點頭：“這樣一說，還真的挺有道理。”

  她笑了笑，心裡卻忍不住有些沉甸甸的，難道她命中注定的人就是周敬德嗎？那個自以為是，當著她的面就跟殷家的庶女鬼混的平王世子嗎？

  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婚事產生迷茫，安王府與平王府結為親家，一旦對方想要退親，都不是那麽容易的。

  兩人說了會兒閑話，秦敏嘉就悄悄給沈清姝指了兩個姑娘：“看見她們兩個了嗎？她們兩個的母親都有叫中人來探我母親的口風。”

  秦敏嘉沒有把話挑明，但是沈清姝聽明白了，不禁疑惑起來，秦博宗才回到京城沒多久，婚事就成了香餑餑了。

  她含笑順著秦敏嘉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了兩個氣質截然不同的姑娘，一個長得隻稱得上清秀，舉止嫻靜些的圓臉姑娘，正微微帶笑聽別人說話；一個長得俏麗活潑些，口齒伶俐眉眼張揚的略瘦一些的姑娘，正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引得大家夥都在看她滔滔不絕。

  二人關注點都在這兩個姑娘身上，沒有注意到她們身後不遠的柱子旁邊，隱去了一個薑黃色裙衫的少女。

  沈青鸞出了梅心閣，就忍不住站在一個角落想著自己剛才聽到的那些話。

  她擔心沈清姝會跟秦敏嘉說她的壞話，才忍不住上前偷聽，卻沒想到，聽到的是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一些話。

  這些話，就是她娘都沒有跟她講過。

  她娘只會跟她說，她太倒霉了，韓家太欺負人了，她太命苦了，尤家太可惡了，甚至到最後，她自己都帶著她跑了一次相國寺，偷偷摸摸地找高僧給她批命，是不是注定孤苦一生？
  想起當時自己聽到母親對高僧說的這些話，她當時屈辱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就像沈清姝說的話，那是他們倒霉，她有什麽錯呢，為什麽要說她克夫，那姓尤的在外頭找了女人，生了孩子，還大搖大擺的帶回來，大家不去罵他背信棄義，不知羞恥，反過來嘲笑她命不好。

  沈清鸞忽然生出點也勇氣來，她要學著不去在乎別人的眼神，自己該做什麽就做什麽，誰也不怕。

  梅心閣裡，沈清姝見了人，跟秦敏嘉說了兩句話，就打算離開，秦敏嘉也覺得沒意思，想要走。

  梁夫人極力挽留：“用罷飯了再走。”

  秦敏嘉笑著：“我得回去看看我娘，改日吧。”

  沈清姝不會自作多情梁夫人是在留她，何況，她們的事兒還沒完呢。

  送走了秦敏嘉，梁夫人轉頭看著沈清姝，臉上的笑容就不那麽真切了：“我叫人把東西都整理了一遍，你順手就帶回去吧。”

  “我還忙，就不留你了。”

  沈清姝無所謂，只是不大喜歡她假惺惺瞧不起人的笑模樣，就笑道：“舅母盡管去忙，等忙過了這陣子，正好把大房跟二房之間的帳冊都理一理，該送過的就送過去吧，大家還是親戚。”

  潛台詞，要是想要繼續賴著，這親戚乾脆就別做了。

  她可別想賴帳，沈家二房不缺錢，那也不是大房理直氣壯霸佔二房東西不還的理由。

  梁夫人臉色頓時有些僵硬，乾笑著：“你這孩子，說的什麽糊塗話，到時候再說吧。”

  匆匆敷衍了沈清姝，她就急匆匆地走了，跟有狼攆著一樣。

  沈清姝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做，打不得罵不得的老賴。

  “縣主這邊請。”梁夫人的丫頭請她到一邊去坐：“奴婢這就叫人把東西送來。”

  沈清姝不以為意，等東西拿了來，發現是一個包袱，打開了來看，發現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譬如，扇子，荷包，墜子，手帕等等。

  一看都是關系親近的姑娘們之間送的小玩意兒。

  她心裡莫名有些觸動，這些，都是沈雲娘一針一線做出來的，老太太要是見了，一定高興。

  不過，當她將配色新穎，針腳細膩的鯉魚荷花團扇拿在手裡，就忍不住驚呆了，這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工藝品，比畫出來的還要漂亮。

  這在現代，都是可以擺在大會堂的東西吧。

  正當沈清姝心情複雜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來，語調有些別扭，但是刻意裝作很平靜：“我聽我娘說過，你娘性子綿軟，不大合群，又身體嬌弱不愛動，所以姑祖母請了江南最有名的江珍珍江繡娘教她學刺繡，這些是她年輕時候跟這邊走動的時候，送來的一些小東西。”

  沈清姝抬起頭來，就看到沈清鸞抿著嘴唇，將她看了看，又低下頭來，她雙手還端著一個圓形的桌屏，底下是紫檀木的底座：“這個是放在我房裡的，曾經她送給祖母的壽禮，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