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在理，人變了，自己才是最大的因素。

  白生根見陳如楓來了，急忙大聲說：“陳兄弟，你回來啦！”

  他其實是想提醒大家別讓陳如楓聽到了，畢竟聽到不太好受。

  “嗯，回來了，有事嗎？”陳如楓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白生根撓撓頭，“楓樹村那邊還好吧？”

  “傷者恢復的都不錯，多虧半夏救人及時。”陳如楓忍不住誇了白半夏幾句。

  他前面去了一趟楓樹村，這會兒剛剛回來。

  “你辛苦了。”白半夏倒了一杯茶遞給了他。

  陳如楓臉色微變，相接又有些不敢接，但也不能一直讓白半夏端著茶杯吧？
  他到底接了過去，聲音有些發悶的說：“我還沒練出來。”

  白半夏明白過來，他是覺得如果白半夏是他的師父，自然不能師父給徒弟端茶了。

  可他沒有練出灸氣，還不能拜白半夏為師。

  “不用急，這樣吧，你先練個半年，如果半年後還沒有練成，我就收你做個記名弟子。”白半夏說道。

  陳如楓點點頭，“也好。”

  “半夏，你爺爺醒了，叫你過去。”老太太突然來到堂屋，掉著臉說道。

  屋裡瞬間靜了下來，大家都擔憂的看向白半夏。

  “好。”白半夏起身，神色不見一點緊張。

  “閨女，爹陪你去。”白田說道。

  白半夏按住了爹的胳膊，說：“沒事的，爹，我去好好跟爺爺談談。”

  等白半夏過去，老太太也跟了過去，屋裡眾人不知道誰歎了口氣。

  “半夏，你覺得自己沒錯？”老爺子黑著臉問。

  白半夏脊背挺的筆直，“爺爺，你剛醒來，我不想你生氣，但我做人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原則？原則就是不顧念家中的臉面，不顧念親情？”老爺子聲音一下子提了起來。

  老太太急忙勸道：“說了不讓你生氣，你理她做什麽？”

  然後老太太狠狠的瞪了白半夏一眼，“還不跟你爺認錯？”

  “如果縣令大人家中有人犯法，他顧念你所謂的家中臉面、親情，那不是徇私枉法嗎？如果朝廷官員都這樣，行會管事也都這樣，這天下哪還有公平？”

  白半夏冷笑，“我說了我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她從我的病人身上謀利，就是挑戰了我的底線。我師父辛辛苦苦教我學醫，是希望我救死扶傷，幫助更多的病人，而不是讓我的親戚去坑騙那些病人！”

  “您自己也是病人，也能理解生病的不易，不僅身體難受，家中也要多出不少開銷，結果除了診金，還要被病人的家屬盤剝，換做爺爺你，會怎樣？”

  老爺子被問愣住了，支支吾吾的說：“柳家的條件還不止於此。”

  白半夏又冷笑了一聲，“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即便今天柳家不困難，那以後呢？村裡我治過那麽多人，幾個富裕？”

  “你回家好好講了，我來教育他們，以後必然也就不會這樣了，何必鬧的全村都知道？”老爺子又說。

  “爺爺，你太想當然了。”白半夏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老爺子的“天真”。

  “他們偷拿了金家的銀子去投資，後來說貨物被扣，當時齊鎮說了幫他們去查，你為這事應該也沒少教育他們吧？可是轉頭呢？他們還不是騙柳家的錢，騙你們的錢又去填坑？”

  白半夏再次發出一聲冷笑，“多等幾天，等齊鎮查清楚不行嗎？他們是怕柳家父子走了，再難遇到那麽個好借錢的主兒吧？還有柳家走的時候，姑父堅持要去送行，你真當姑父是要去說幾時還錢？怕是見人家要離開，想再騙點兒吧。”

  “不要說騙那麽難聽，是借，他們也沒說不還。”老爺子辯解道。

  “爺爺，也只有你信，你問問別人信嗎？你覺得我有錯，是從家族名聲出發，但你想過沒，如果他們借錢不還，將來病人算到我頭上，說我借看病斂財，難道家裡名聲不受影響？你看看許大夫給鄉裡治病幾十年，如果許家管的不嚴，不知道外人如何講許家了。”

  白半夏頓了頓又說：“我做義診之前就想過，做好事有時候不那麽容易，因為很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壞事，甚至誇你的時候有多好，罵你的時候就有多嚴重，但這樣我就畏縮不幫助村裡人了嗎？”

  “不，我不會，但我必須行的正，坐的端，如果家裡都是這樣想的，家族怎麽會不好？可如果處處都想佔便宜，顧及名聲不分黑白，這家裡豈會好？咱家因為我治病救人得到縣衙嘉獎時有多榮耀，在這方面就該有多自律。”

  她劈裡啪啦說了這麽多，老爺子沉默了，但看他的眼神，依舊還有自己的堅持。

  他的堅持就是有什麽事關起門來解決，怎麽能弄的人盡皆知，他的晚輩有錯，他來教就是了。

  可是如果教教就能學好，這世上怕也沒有那麽多犯罪了。

  “爺爺，我也不多說了，你好好養病吧，這幾日我要去西關城坐診，到時候帶我爹娘他們一起，看看有沒有什麽買賣可以做的。”白半夏說完，趁老爺子還沒回過神來就退出了屋子。

  屋外，白田拍拍她的肩膀，低聲說：“閨女你說的真好，在理！”

  走了兩步，白田又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閨女的頭，“閨女，如果太累，就休息休息，就算你不做大夫，爹娘也養得起你。”

  白半夏被爹這突如其來的感慨逗笑了，“怎麽爹不想我做大夫了？”

  “也不是，就是從沒想過你擔子這麽重，怕你壓力太大了。”白田鼻子有些塞。

  白半夏笑起來，笑的很甜，“可是我治病救人很開心，很有成就感呢。”

  “那你喜歡，爹娘就支持你，爹娘絕不會拖你後腿的。”白田認真的說。

  張靈芝也過來說：“對，我跟你爹可不會去找人家討好處，絕不敗你名聲。”

  白半夏一手一個挽了爹娘的胳膊，笑著說：“爹娘是這世上最好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