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昭君。
看著車外的景象,這無邊無際的黃沙,在無聲之中向她訴說著一個信息。
家鄉已是千裡開外。
自己已是孤立無援。
不禁悲從心中生。
她默默回頭,眼中已是微微濕潤,伸手取來了立在一旁的琵琶。
哀傷女子輕撫琴弦,發出低沉的顫音,猶如嗚咽。
昭君坐正了身子,抱緊琵琶。
雖然發絲上沾染不少黃沙。
但潔白手指一塵不染,細弱青蔥。
下一瞬,悠揚琴音擴散。
一曲‘離家調’,肝腸寸斷。
黃沙之中前行的呼韓邪單於身軀一愣,皇后當真聰慧,自身猶如寶藏,琴技也是一絕!
不少隨行的西漢士兵,頂著風沙,用盡力氣拽動著馬匹,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聽到琵琶聲,竟也眼眸濕潤。
隨著琵琶音調逐漸高亢。
前方沙丘也發生了變故。
只見那沙丘頂端,一匹匹高大烈馬開始出現,越聚越多,宛若布滿了整個地平線。
刀光鋥亮,一雙雙凶狠目光掃視而來!
呼韓邪單於大驚!
“有埋伏!”
他眯眼看清那些烈馬之上的人影,牙關緊咬,憤怒道:“是郅支!”
整支隊伍都開始驚慌!
只是粗略一看,便知道對方的人馬遠多於自己!
鏘啷!
鏘啷!
出塞隊伍之中的匈奴士兵,以及漢人鐵騎,紛紛抽出腰間武器,但只是剛一邁步,便覺的雙腿發軟!
馬車之中的昭君,也清晰的聽到了外側的躁動。
神態沒有一絲變化,雙目緩緩閉上。
手中的琵琶曲,更加婉轉,飄蕩在整個荒漠之上,更顯肅殺之氣!
她知道,此次凶險,是出塞之路上的必經磨難!
能否通過,只看天意!
咻!
一聲破空之聲傳來,沙丘上方的匈奴兵中,射出一支鋒利箭矢!
而且他們所處位置,屬於順風方向,箭矢橫跨接近2裡距離,直接將一名漢將軍胸膛射穿!
咚!
那漢將軍雙目圓睜,直接栽到馬下!
整個隊伍越發的驚慌,“大事不妙,我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般,連馬匹都無法駕馭!”
“你們匈奴士兵善與黃沙作戰,還不衝殺?”
“這麽遠的距離,你們漢人鐵騎還不迎敵,等甚?!”
馬車中的昭君眉頭一簇。
這就是所謂的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合?
我出塞一行,就要終於此嗎?
忽聞車外又傳來一陣慌亂。
有人大喊道:“那是誰?西漢援軍?怎麽只有一人!”
昭君手中的琵琶曲不停,隻感覺心中莫名一顫,微微側耳。
也就在此時。
車窗的布簾本來層層繩結,卻忽然被風吹動,寸寸展開,迎風飄起。
黃沙撲面,昭君下意識的睜開眼睛。
卻忽然看見沙丘之上,一男子身穿藍色漢服,負手而立,獨自面對八千匈奴兵。
悠揚的琵琶聲中,他的衣衫迎風飄蕩。
昭君記得,那男子腰間的配飾,還是自己親手系上。
男子沒有回頭,但他的名諱,早已烙印在昭君心頭。
是你?
一直陪著車馬前行?
可。
你如此這般,是要與我一同赴死嗎?
昭君不言,嘴中苦澀。
掃視隨行的士兵,已經一個個身軀癱軟,連站立都成了問題。
昭君眼中的淚水越聚越多,只能用一曲琵琶,傳遞心聲。
沙丘之上。
郅支單於看著突兀出現在面前的漢服男人,神情有些不敢置信。
“這裡竟還有一個漏網之魚?身穿漢服柔弱書生?怕不是那漢人女子的小情郎?”
“螳臂擋車,給我踏碎他!”
卻見那漢服男子,平靜的注視八千匈奴兵,沒有言語。
反而伸出一隻手臂,斜指地面。
一把烏黑利刃,從袖間伸出,不斷增長,直點黃沙。
下一瞬。
男子身軀爆射而出,手中黑芒縱橫劈斬。
看不見身影,但黑芒閃過,成片匈奴士兵跌落馬下!
局面瞬間變換,一聲聲慘叫傳來!
昭君遠遠望去。
心中巨顫,美眸閃動。
琵琶聲中,那古裝男子,身形極少出現,但每一瞬都猶如殺神。
巨大的紅日漸漸落下。
剛好懸停於沙丘之上。
出塞的隨行士兵,幾乎匍匐在地,只見那天地一線中,男子身影縱橫無敵,沒有一人能踏下沙丘半步。
所有人的內心都極度震驚!
轉瞬血流成河,沿著沙丘緩緩流淌,宛若紅樹生根。
昭君的琵琶,與之呼應,漸漸釋放出凌厲語調。
驚心動魄的畫面之中,漢服男子一人衝入敵軍,漆黑長劍猶如致命舞蹈,無數敵軍被甩入空中,而後四分五裂!
血腥氣味彌漫!
他所展示出來的能力,莫說是八千敵軍,當之無愧萬人敵!
那經歷大風大雨不曾動容的女子,此時卻面龐掛有清淚。
即便如此,他也沒看我一眼。
他根本不是在世俗中偶遇的傾心公子。
而是上天派來助我的神人。
是我之前一廂情願罷了。
琵琶聲驟停。
隻聞昭君道:“繼續前行。”
隨行士兵猛然回神,驚恐的看了一眼呆坐的昭君,眼中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敬畏。
這女子,有神明庇護!
他們齊齊咬牙,壓榨出最後一絲力氣,拖動馬匹。
隨著馬車緩緩移動,琵琶聲再次響起。
看向戰場,旋律伴隨男人的殺招,宛若索魂曲。
看向車隊,這旋律充滿了訣別之意,落寞而悲壯。
斬殺許久,沙丘之上的漢服男人一刀劈出,卻是一空!
只見見前方已經無人能站立。
他胸膛起伏,緩緩收起黑色利刃。
為了不被動搖,他專心致志,細數了每一個斬殺的敵人。
總計四千八百三,一身衣袍滴血未沾。
而剩余三千人,已經丟盔卸甲,逃入了沙漠深處。
他立在原地,注視馬車漸行漸遠。
天空有一隊北上的大雁,竟被那琵琶聲音所吸引,落在沙丘,歪頭靜聽。
劉弟默然。
一曲琵琶音,淒美動人,使得大雁下落。
古人有雲,西施沉魚,而昭君落雁。
她的美,遠不止相貌。
還有心中的大義凜然。
劉弟蹙眉。
眼中有些許濕潤。
可惜,可惜.
歷史不能變。
旋即,身邊出現一道黑色漩渦,劉弟一步踏入,天地間再無影蹤。
昭君前行,拂動琴弦的手指已經有些許紅腫。
但她仍舊輕咬嘴唇,倔強的堅持。
就讓這旋律,再多陪伴他一刻。
忽聞外側驚呼。
只見沿路兩側,一顆顆紅石榴樹綿延無盡頭,而供養樹木水分,竟是一些沿路埋伏的雜兵血液。
士兵大呼怪異!
荒漠生樹,怎麽可能?
而昭君則呆呆的望著一切。
你有這心,為何不將我帶走?
下一瞬。
天地之間出現一條筆直細線,一端起始於大陸,一端沒入雲端,如銀絲,爆發熾盛光芒,而後細線分裂,竟是一扇貫穿天地的大門。
轟然打開,光線扭曲。
身穿白襯衣的男人,帶著一個通身銀色,亦像是機器人,亦像是高等生命的人影出現。
此時。
整個北上匈奴的隊伍靜止。
唯有美人昭君行動自如,她怔然的看著一切,隨著人影緩緩走近,逐漸淚目。
四周靜謐無聲。
卻見白襯衣男人帶著銀色人影來到昭君面前,平靜笑道:“雖然時隔許久,但終究是不忍你孤身履行使命。”
昭君已然完全的呆滯,“你是.”
白衣身影微笑,“我是帝九,未來的他。”
說罷。
白衣男人身邊的銀色身影開始變化,竟效仿出昭君的模樣,身上也演變出華貴冕服。
男人微微一笑,“走。”
之後牽起昭君的手,一步踏入天地之門。
而那變化而來的銀色人影,則盤腿坐在馬車之內,與昭君無異。
大漠孤煙,隊伍緩緩北上。
無人知曉。
此時佳人,已然移花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