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那白大褂身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合上了手中的書本，將它整齊的擺放在書架。

  他笑道：“這個世界沒有法律，所以，我得構造出一個凶悍的身影，讓人們有所顧忌，這是一個笨法，但能維持平衡。”

  他緩緩回頭。

  露出一副年紀約莫40歲，戴著近視眼鏡的面孔，很是和藹，像極了90年代知識分子的模樣。

  劉弟眉頭一動。

  劉正清。

  卻見那身穿白大褂的劉正清，臉上帶著一絲倦容，已經不知道在這書山書海中埋頭苦讀了多久。

  他伸出手臂，在一旁拉過來一把老式木製椅子，輕輕拍動椅背，“劉弟，來，坐。”

  劉弟微微遲疑，但還是緩緩上前，與劉正清對視而坐。

  “你”

  劉弟忽然不知從何說起。

  卻是劉正清微微一笑，“稱呼不必糾結，叫我劉正清就行，這麽多年，我該盡的義務也沒有盡。”

  劉弟欲言又止。

  只聽劉正清又道：“不過自打你進入腦界之後，我跟你寸步不離。”

  說著。

  劉正清身後出現一排漆黑人影。

  第一道亮起，赫然是一個身穿西裝，油光滿面的胖子。

  劉正清道：“這T-one區的趙老板，我賦予了他唯利是圖的性格，我想你清楚，他代表著現實中很大一部分人群。”

  “而這T-two區的管家阿福，我賦予他忠誠。”

  “T3那個醜陋的接引人，代表著趨炎附勢。”

  “T4的蠍王，代表著對萬物的博愛。”

  “而T5的題字老者.”

  劉正清說到這裡，忽然一笑，“我讓他指引你找到顧凡。”

  “而T6的新任鬼王青木，他負責詮釋背叛。”

  “至於接下來的T7-T9，則是你接受使命的過程。”

  劉弟的目光從一道道人影上掃過，眉頭逐漸皺起，在腦界中，與這些人接觸的一幕幕場景閃過腦海。

  “是你把他們安排在我身邊。”

  劉正清搖頭，“準確的是說，他們代表著我的一部分意志，他們想表達的，就是我要表達的，他們看見的，就是我能看見的。”

  劉弟低聲道：“這些道理我早就明白，用不著你來教，還有顧凡，那是我自己找到的。”

  劉正清苦澀一笑。

  他心中也清楚，面前的人，已經不再是那個三歲的孩子。

  但卻處於本性，總想彌補些什麽。

  卻見劉弟沉吟片刻，原本準備好的三個問題，忽然增加了一個，他道：“你怎麽死的，回頭給你報仇。”

  劉正清欣慰一笑。

  忽然抬手，凝聚出了一個木質帆船模型。

  劉弟再次蹙眉，“手工課我也不需要。”

  “這是忒休斯之船。”

  劉正清舉起手中的模型，“它在海上不間斷航行了幾百年，導致每一個零部件都被替換過，你說，它還是原來的忒休斯號嗎？”

  劉弟，“又要上哲學課。”

  “這是現實。”

  劉正清搖頭，“人類的細胞7年就會全部更新一次，照這樣來說，7年之後的你，還是你嗎？”

  “每個人生下來之後，便獲得了一副碳基身體，說的殘酷一點，那就是一副皮囊。”

  “而這副皮囊還會長大，不斷代謝，甚至替換假肢、人工心臟.”

  “你問我怎麽死的，是指的那副皮囊嗎？”

  劉弟忽然怔住。

  只聽劉正清又道：“真正的我，存在於主觀意識，正如忒休斯一樣，我們認為那是它，它就存在。”

  “所以，我沒死，你也不用報仇。”

  劉弟思考了許久。

  若非腦界的存在，他必然會把這番言論歸於無稽之談。

  劉弟忽然抬頭，“第一個問題，腦界是什麽？”

  劉正清平靜道：“腦界來源於意識。”

  劉弟呼氣，“這我知道，但我要明白核心原理。”

  劉正清點頭，輕輕揮手，一面鏡子形成。

  劉弟清晰的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他此時一臉疑惑。

  劉正清道：“這是誰？”

  劉弟蹙眉，“這當然是我。”

  劉正清笑了，“但有人不這麽認為，諸如1歲之前的大猩猩，和2歲之前的嬰兒，他們看到鏡子之中的自己，甚至會驚恐。”

  劉弟心中的疑惑更濃，“他們的智力還沒有發育完全，不認識鏡子很正常，你到底想說什麽。”

  “意識，取決於認知的邊界。”

  卻見劉正清平靜道：“你知道了鏡子中的人是自己，所以你的邊界便擴大到了鏡子之後的世界，這相當於你比兩歲的孩子，多了一個認知的維度。”

  “諸如此類，你的意識越發散，維度就越大。”

  “而這腦界只是我的一個意識維度。”

  魔童突然插話，“我好像悟了。”

  劉弟也是腦中轟然，關於那許久以來的困惑，終於在腦中生成了一絲模模糊糊的答案，很高級，很深奧。

  卻在這一刻。

  周圍的場景忽然變化。

  劉正清與劉弟，忽然出現在茫茫宇宙。

  浩瀚無垠的黑暗中，周圍是一顆顆閃亮的恆星，以及一個個或是銀盤狀，或是絲帶狀的星系。

  劉弟看向腳下。

  腦界的8片大陸依然存在。

  只不過T5和T7之間，並非連貫，而是一條折疊的直線，仿若空間忽然跳躍。

  劉弟也清楚，那一條筆直的線，就是25光年的距離。

  只聽劉正清道，“在腦界的無盡歲月中，我的認知邊界，擴散到了宇宙，當然，也只有意識能跨過無限的距離，俯瞰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