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長歎了一口氣，右手拍了拍腿繼續說道：
  “老三啊，你說這八百裡太行山就在那裡，誰也沒阻止他們上山打獵啊。

  那為啥他們不自己去？非要和咱們一起去呢？老三，你應該清楚這個原因，給大夥兒說道說道？”

  老太太看著大隊長問道。

  大隊長低著頭，停了一會兒才諾諾的說道：

  “老嫂子，是我們錯了，我們不該來算計東子。

  我們也是看著他們一個個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裡不落忍了。才來……。哎，我們不是人啊！”

  “老三啊，老太婆我眼不瞎，知道你們本性不是壞的，是想幫著親戚鄰裡一下。

  可你們就沒想過，他們村的幹部為啥不敢自個組織人上山？
  他們是怕在山裡傷了哪個，損了哪個無法給人家的家裡交差，怕擔責任。

  可跟著東子就一定安全了？到時殘了哪個、死了哪個，這個責任是誰的？讓東子擔嗎？
  你們以為這次和東子去打獵，大夥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下次還一定是這樣是吧？

  東子，你說說山裡有沒有危險，你能顧著幾個人安安全全的回來？”

  老太太說到這裡就轉頭問張旭東。

  張旭東連忙說道：“奶奶，我今天在山裡見到過豹子，毒蛇，金雕，猞猁還有狼群，大的野豬群。

  這些都是能要人命的，至於其它還有多少能要人命的東西，是咱們沒見到過的，那可就多了去了。

  您問我在山裡能顧著幾個人的安全？說實話，我心裡沒底。

  倒霉的時候我連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證，別說幫其他的人了。

  你們也別不信，如果我正在和一隻豹子搏鬥，自己生死都已經顧不上了，那邊有人卻被狼叼走了，我還救的過來嗎？”

  張旭東說完就又閉上了嘴巴，不說話了。知道這是奶奶在提醒和敲打自己。

  老太太接過話說：“所以啊，誰也不敢保證，每一次都能這麽幸運，沒有人死傷在山裡。

  萬一哪次有人給折在了山裡，我可不想著他的家人，哭著、鬧著來我家要說法，要賠償。

  我孫子沒有擔負這個責任的能力和義務。

  以後如果再上山打獵，我也不能阻止東子去。

  但是提前都要說清楚，只要是進了山，那就生死各安天命了。

  死了或者殘了，你集體該怎麽補償，該怎麽處理是你集體的事，誰都別想來找我們家的麻煩。

  沒有這一條，我就是把我孫子的腿打折了，也不許他和你們一起上山來。

  老三啊，不是我老婆子心硬。是人心險惡，我孫子還小，我可不想他被那些沒臉皮、沒良心的人給纏上了。

  老三啊，嫂子我再提醒你一下，這次你答應了這幾個村子一塊去打獵。

  那下次有別的村子也想加入呢？在下次還有更多的人眼紅了，又想參與進來呢？

  你能把他們管理好嗎？你能保證分獵物的時候，讓他們都滿意嗎？
  你能保證把聲勢給整大了，公社和縣裡就不管了嗎？到時候是你能頂得住，還是那些參與的人能和你一起承擔後果？
  老三，你們都是吃飽了撐的，飄了，糊塗了！”

  老太太，想了想又說道：“至於這次的山貨，都已經給整到明面上來了。

  嫂子我還是勸你按政策來吧，該分的分了，該賣給國家的就賣給國家。其他得，就不要多想了。

  我們家這次什麽都不要，就當東子是給集體做貢獻了。

  還有這個保管差事，如果大隊是真需要一個保管，那我乾。

  但是你們如果敢用這個保管的差事來算計我孫子，你們就要想好了再去做。

  我老太婆既然能帶著一個嬰兒，單槍匹馬的闖過那個戰亂的年代，說明我也不只是吃乾飯的。

  為了我孫子、孫女能平安長大，為了我輝哥和有林能有個後人，老太婆我也還是有些手段能用的。

  你們都回去吧，那些有的沒的就不要想了。”

  老太太揮揮手，也不給他們說話道歉的機會，就把人都給趕走了。

  張旭東連忙端過來一杯水遞給了奶奶。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口能不渴嗎？
  “奶奶，霸氣！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您這樣英姿颯爽的風采。”張旭東在老太太喝了幾口水後，就狗腿的拍起了馬屁。

  “行了，別耍那些小心思了，奶奶這次是在警告那些人不要貪得無厭 。

  也是在提醒你，在幫助別人之前先要顧好自己的身，別讓人家給佔了便宜，自己還落下一身騷。”

  “奶奶，您放心，今天就是您不罵他們，我都想罵他們了。一個個的都太不著四六了，他們就不知道低調才能長壽嗎？”

  “所以啊，你奶我才不讓你說話 。我的年齡和輩分在這放著呢，就是罵他們，他們也只有聽得份兒。

  你就不行了，說輕了它們倚老賣老不聽你的。說重了，他們會說你不懂個老少。

  再說你那臭嘴一開，還不知道會有啥難聽的話，給蹦出來呢。

  他們都這一大把年紀了，別在咱家被你氣出個好歹來。所以啊，你還是在一邊待著吧。”奶奶得意的說道。

  “奶奶，要不咱都搬到縣城去住 ？咱們在縣城買個小院子 ，離這裡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張旭東想了想說道。現在的日子都過的雞飛狗跳的，還管他幾年以後怎樣，是不是想的太遠了？
  “東子，你不是還想把你和你妹的戶口遷到村裡來嗎？
  怎麽又想去縣城住了？還真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啊！”

  張旭東看著奶奶想到：奶奶啊！我能說六年後那些紅兵兵的狂潮，可是充斥著所有大小城市的犄角旮旯。

  到那時，縣城也是不能幸免的。那狂熱的洪流，能摧毀一切他們認為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我，是怕到那個時候，在那個洪流裡不能保護好你們，才想著要龜縮到鄉下嗎？
  可是這些我都不能和您說啊！我要編個啥大實話，您老才能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