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裡的領導會議全票通過了仿製卡車的決議。
當領導的就沒幾個傻子,廠子要是升級了,他們當領導的能不跟著升級嗎?
再說,出了成績,哪個臉上不添些光彩。
為了盡快的出成績,廠裡請了幾個技術最好的老師傅回了廠子。
又調了幾個年輕的技術員配合,由許師傅掛帥,專門成立了一個攻堅小組。
王玉軍他們三個也正兒八經的成了廠裡的工人,跟著許師傅他們去拆卸汽車。
張旭東第一天也跟著去湊了熱鬧。
他想看看這個年代的老師傅,是怎麽靠自己的經驗去創造奇跡的。
本來他隻想當當觀眾,看看熱鬧。
可是,在他看到一個廠裡的技術員繪製出的一個齒輪圖紙後,他就無法忍受了。
“這位大哥,您畫的這個圈就是齒輪嗎?這些數據標全了沒有?
按照你畫的樣子,師傅能做出一模一樣的齒輪嗎?
還有齒輪的安裝位置你記清楚了嗎?
你給它編序號了沒有?要用的時候,怎麽把圖紙和實物去對應?”
張旭東的一席話把那個技術員問道有些暈頭轉向。
他不服氣的說道:“我們老師就是這樣教我們的。
我們也是一直這樣畫的。你學過繪圖沒有啊,就來說三道四的,你誰啊?”
張旭東懶得跟他多說話,奪過了他手裡的鉛筆和圖紙說道:
“睜開眼看著,讓我給你演示一下正規的圖紙是怎麽畫的。”
說完他就掂了一下那個齒輪,感應出了它的所有數據後就開始畫了起來。
他給這個齒輪畫出了俯視、側面和剖面的三個立體圖,把個齒輪畫的栩栩如生 。
不僅把齒輪的內外徑、寬度、齒數、齒長和齒的底部寬度都標的清清楚楚。
還把齒輪的安裝位置,起的作用,和重量都寫的一清二楚。
張旭東剛放下筆,周圍就想起了熱烈得掌聲。
許師傅拿著那張圖紙說道:
“我活了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精細的圖紙。
不錯,真的非常不錯。
有了這樣的圖紙,要是我們還做不出來一樣的東西,那我們可就要羞愧死了。”
幾個老師傅也傳看這圖紙,不住的嘖嘖稱歎。
“那好,既然眾位老師傅都誇東子的圖紙畫的好,那以後這個工作就交給他做了。
你們大夥兒說說,願不願啊?”
這時,馮廠長的聲音在眾人後面響了起來。
“廠長,這已經不是我們願不願意的事了。
這是必須有的事了。有了這樣的圖紙,我老許頭敢向廠裡立軍令狀。
我們一定能在五十天內,把這個車子給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老夥計們,你們說行不行啊?”
“行,沒問題。只要有了這樣的圖紙,進度能快一倍,我們跟著你打軍令狀。”
那幾個老師傅和技術員也亂七八糟的說道。
馮廠長聽了滿意的說道:
“東子,聽到了沒?大夥對你的期待可是很大的呀。
你可不能辜負了這些老師傅了。”
“不是,馮伯伯,我還要讀書的呀!”
張旭東沒想到一時手賤,會給自己找了麻煩,就立刻推辭道。
馮廠長聽了撇了撇嘴說道:
“你小子就別這個、那個了。
這些人可以說都是被你的一句話給折騰過來的。
你想著躲清淨,門兒都沒有。
再說了,你小子是怎麽讀書的我能不清楚?
一個學期你能在學校規規矩矩待個一周不能?
不就是考個高中嗎,大不了廠裡給你要個名額過來。
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畫圖紙吧,啥時候畫完了啥時候你再回學校。
廠裡又不會讓你白乾,給你的工資和補助一定讓你滿意。
就這樣定了,大夥趕快乾活吧。
咱們就按五十天的時間算,只要把這個卡車給真正搞清楚了。
每提前一天,廠裡給你們每人多發五塊錢獎金。
提前兩天,就多發十塊錢獎金。
以此論推,你們要是能夠提前十天完成任務,就每個人給你們多發五十塊錢的獎金。”
馮廠長說完後,就在眾人的叫好聲中,心滿意足的走出了車間。
張旭東卻站在充滿車間的汗臭味中凌亂。
哥是缺那點工資和補助的人嗎?
哥缺的是鹹魚般的舒坦日子啊!
這好不容易把三個損友交給別人去折騰了,悠閑的小日子就要來到了。
可自己為啥就要手賤呢?這下好了,被抓壯丁了。
看樣子,以後按時上班是必須的了。
老馮的一翻獎勵,讓這幫子人跟打了雞血似的。
那個加班加點怕是也要常態化了。
張旭東鼓了鼓勇氣,有心摔盤子走人。
可是,當他看到一群老老少少,都用殷切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
他泄氣了,這個坑是自己挑頭挖的,還是自己跟著填起來吧。
就這樣,張旭東開始了早九晚九,甚至晚十的上班生活。
他一邊畫著一張又一張得圖紙,還得不時地給幾個老師傅調理一下身體。
這些人為了趕時間,他們甚至都想著住到車間裡了。
張旭東真害怕這個車還沒給整明白,把這些個老師傅卻給整沒了。
張旭東抽空去找了馮廠長一趟。
他埋怨道:“馮叔,你看你一宣布獎勵不是啥,這些個老師傅可是玩命了在乾啊。
你得想個辦法了,他們這樣的加班加點,是真的會要命的。”
馮廠長看著張旭東說道:
“東子,你不了解他們這些老同志啊。
廠裡就是不給他們獎勵,他們也會照樣子這麽乾的。
給他們獎勵,只不過是廠裡想給他們一些補償罷了。
從今天開始,你們車間的電到八點就給斷了。
這些個老師傅可一身都是寶啊。
廠裡有了啥困難,還指望著他們去解決呢,可不能出了啥意外。”
果然,當天晚上,一到八點,車間裡的電就給停了。
幾個老師傅卻鬧騰開了,跑到了辦公樓要找廠領導說理去。
可廠裡的幾個主要領導早都溜了,剩下值班的隻說當不了家,不敢給送電。勸著他們回去休息。
幾個老師傅見實在是沒辦法了,隻好嘴打哈切、眼流淚的回家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