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夏為外貿，周於峰的辦公室裡，沙發上的幾個男人竊竊私語著，辦公桌上亮著的台燈，只能給周遭帶來一點光束，而坐在沙發上的人，身處在黑暗之中。

  “乃強已經去局裡登記了吧？”

  猴子扭頭看向劉乃強，後者點點頭後，笑著說了一聲：“登記了，鎖王沒問題。”

  “猴子，明天的時候，你要先打電話給我，先向我舉報，等我向局裡說明情況後，你再給局裡去一通電話，關於盜版的事，蘇局是知道情況的，之前也查過盜版的生產線，他會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

  周於峰沉聲說道，猴子表情肅穆地點點頭，像這種背後點火的事，以前也沒少乾過。

  “對了，猴哥，沒對你起什麽疑心吧？”

  田亮亮疑心了一句。

  “沒有，就上次我跟你們提的秀芳，現在全廠的人都知道我對她有意思，經常去廠裡誰也不會懷疑。”

  猴子肯定地說了一句，身子向前傾，看似非常隨意地從田亮亮手中拿過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裡後，又將煙盒放在自己口袋裡。

  不過劉乃強眼尖看到了。

  “那就好！”

  田亮亮點了點頭，對於猴子拿自己煙的事，已經妥協了。

  “猴哥，你該不會真對秀芳有意思吧？”

  黑子一臉笑意，非常八卦地問了一句。

  “我發現你小子就喜歡打問男女之間的這些事！”

  猴子撇嘴說了句，抬手在黑子的後腦杓上打了一下，隨即看向周於峰，討好地笑道：
  “於峰都讓我都開上摩托車了，就我這條件找對象的話，最起碼不得是國企上班的正式工。”

  周於峰沒有接這些玩笑話的意思，繼續嚴肅問道：

  “明天的事，不能有一點差錯，至少是先把沈佑明送進去，然後慢慢查證據，將他繩之以法，林強的事，我們都得把神經繃緊。”

  “好！”

  眾人異口同聲道，隨之猴子又認真地說道：

  “於峰，明天等你們來了後，我就撤了，不能讓沈自強看到我，把老狗抓了，我還得跟他繼續處，萬一能問出老狗犯罪的證據。”

  “行，不過到時候你肯定能及時通知到我們吧？”

  周於峰再一次確認道。

  “沒問題，入磁帶廠只有一條路車可以走，我就在那裡守著，到有電話的人家不過二裡地，我騎摩托車的技術你放心，一分鍾的事。”

  猴子這樣說道，可這話也刺激到了儲和光，本是不想多這一嘴的。

  “你的技術快算求了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守著，算是有個照應。”

  周於峰看向儲和光，點頭予以確認。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幾個男人認真商榷著對策，等猴子離開時，已經將近十一點。

  “有煙沒了？”

  周於峰將空煙盒扔在地上，看著眾人問道。

  “我的煙又被猴子那貨拿走了。”田亮亮蹙眉說了一句。

  “到我這了，於峰，我故意給你順的。”

  劉乃強將煙遞給周於峰，一臉奉承地說道。

  眾人看向劉乃強，一臉鄙夷，這個貨，也不知跟誰學的這一套。

  而在漆黑的街道上，猴子縮著身子，騎著摩托車，摸著口袋，幾個口袋都找了好幾遍.
  他媽的，老子煙呢？

  第二天。

  八五年，一月一日，元旦。

  京都、魔都、浙海市等這些城市，一到了元旦，各單位組織就會牽頭舉辦熱鬧的聯歡晚會、文體活動，一片喜氣洋洋、歡天笑語的景象。

  因為對過年的期待，其實人們在這一天的時候，就開始盼著了。

  在浙海市，曲貴餓單位裡，從79年開始，經濟開始有了起色之後，單位每年舉辦的聯歡晚會，都是由她來組織。

  並且婦人的幾首歌曲，每年都會唱，那也是最令人期待的，清脆的嗓門，跟電視裡的歌星沒什麽兩樣。

  從昨天開始，曲貴餓就一直在忙活這事了，到了元旦的這一天，很早就來到了會堂裡，繼續開始布置、彩排，但與以往相比，婦人的積極性好像不高了。

  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以至於安排錯幾件事情之後，曲貴餓才是連忙向跟前的小夥說道：

  “小高，今天的晚會由你來布置吧，我的幾首歌沒問題了，你把其他同事的節目排好，讓他們多彩排幾次，今天我有些不舒服，總是提不起精神來。”

  “是嗎？那你得注意身體了呀，節目的事您不用擔心了，我來安排吧，要不您先回去休息，等晚上快表演的時候再過來。”

  叫小高的男職工看著曲貴餓，關心地說道。

  “那行.我回家一趟。”

  曲貴餓說了一聲，又與小高交代了幾句元旦晚會的事後，便匆匆離開了會堂。

  臨水市有個說道，女的左眼跳災，這眼睛，怎麽從昨天晚上的時候，就一直跳到了現在，曲貴餓行色匆匆，不免胡思亂想起來。

  自強你這孩子在幹什麽了呀？唉，當時我心太軟了，捅了那麽大的簍子，就該強硬點，讓你回來的，慈母多敗兒呀，都怪我！

  回到家裡之後，曲貴餓立即給沈自強打去了電話，而在第一次沒接通之後，立即又打去第二通，好幾遍之後，那邊終於是接起了電話。

  “哪位？”

  沈自強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

  “自強，我是你媽。”聽到兒的聲音，曲貴餓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媽，是您呀，有什麽事？我正忙著呢？”

  沈自強趕著說了句，剛剛正與老李頭說著遠運的事。

  “今天是元旦，你回來一趟吧，媽想見見你！”曲貴餓說話的語氣帶著哀求。

  “媽，我正忙著呢，現在我可是廠長，一手抓廠裡的事，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我管，等我忙完這兩天，我回去看你和我爸！”

  沈自強搖搖頭，柔聲說起了話。

  “媽想你了，你早些回來吧。”

  “行，媽，等我忙著這段時間，一定回去看看你，那先就這樣，我掛了。”

  沈自強又說了一聲後，便掛斷了電話，隨即匆匆走出了辦公室。

  而曲貴餓卻是一個人在電話旁站了許久，片刻後，喃喃自語道：

  “你這孩子，這性子太急了，總是做完事情後，才考慮該怎麽辦，等你這次回來，一定不讓你走了”

  京都，吉祥磁帶廠。

  猴子在車間裡，找機會與秀芳說了幾句，被後者不悅地訓斥幾句後，灰頭土臉地離開了車間，引得車間裡的其他工人一陣哄笑。

  猴子又溜達著走在廠子裡，故意遇到胖子後，隨口問道：“對了，胖子、自強，晚上喝酒去吧，哥們請。”

  “晚上有遠運的事，我爹找的渠道要來了。”

  胖子邀功似地說了一句，抬頭看了沈自強一眼，後者則是一臉不悅地訓斥道：
  “猴子，以後別去車間了，我小叔知道這事了，小心真把你除名了。”

  話畢，沈自強快步向前走去，胖子看著猴子嘲諷地笑了一聲，跟在其身後。

  而猴子，則是又溜達著走向廠子外.
  慢慢的，天黑了下來.